宛小如就这样看着他一会儿走白棋,一会儿走黑棋,脸上的表情也是变幻莫测,一会儿讳莫如深,一会眉头紧锁,然后又一下子舒展开来,好像已经开始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都快要忘记了宛小如还站在旁边的这个事实了.
其实僧人虽然是认真在下棋,但是这么个大活人就在自己的旁边也不可能说忽视就忽视掉的,而且他的三分心虽然在下棋上,七分心可都在旁边的人儿上.
半个小时过后,山顶上敲起了钟声,悠扬深远,一下一下好像沉重地敲打在宛小如的心间.宛小如抬头远望去山上,果然能够看到一个人影在敲打着钟,这么一下下,有规律地击打着.
僧人停下了手中的棋子,然后把棋盘又重新归置了一下,宛小如转过头就发现棋盘又恢复了原样,倒不是说棋盘的摆放位置变成了原来的位置,而是上面的棋子就摆放地像是自己来时的样子,竟然没有一点偏差,对此宛小如的眼神里的疑惑更甚.
“为什么?”宛小如呢喃了一句,更像是在自问自答,她不明白为什么下了这么久又恢复了原样子,而且看他这个样子做这样的事情好像不止一遍了.难道这棋盘看上去上面这么干净是因为他每天都这么走一遍吗?这个疑问宛小如就不自觉地问出了口.
僧人抬头看了她一眼,交叠的视线让宛小如震惊于他眼里的落寞,最后他也只是低低地开口说了一句,“走吧.”
宛小如知道他说的是要回去了,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僧人的身后,他提着来时的食盒,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也是这样的背影,现在看起来好像更加萧瑟寂寥,宛小如你今天的脑子真的是抽了,怎么没事这么多的感慨.
两个人在路上都没有说话,但是宛小如发现一路上走过来遇到的人渐渐变得多了,而且也都像自己前面的人打招呼,看来自己刚才想的什么假扮寺里的僧人把她绑架的事情完全不可能存在.
最后两个人来到了门口的大槐树的位置,宛小如看了眼时间也已经下午一点多了,差不多到了要回去的时候,“今天谢谢你的招待.”
“如果真的要谢我,改天陪我下完棋吧.”本来宛小如客气一下,谁知道小僧人并不知道客气,直接对着她说道自己的想法,目光依旧平静淡如水.
“你说的是刚才在亭子里的棋吗?”宛小如一下子就想到了刚才的棋盘.
“嗯.”我想知道最后的结局,小僧人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了山下,绵延悠长的山路,好像连接了两个世界,自己已经多久没有下山了,好像久得已经忘记了时间.
“好,如果我有空我就来.”宛小如也先答应着,想着也许等着桃花开期的时候还能够来呢,这次都没有看到小桃园寺最有名的桃花开起期.
门口一棵古老的大槐树,过了花期和果期,只剩下干枯枯的枝干,宛小如伸手抚上了粗壮而又充满了褶皱的树皮,她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男人在看到她这一动作的时候眼里闪过了一丝的惊喜而激动.
“这棵树应该好老了吧.”宛小如最后开口说的一句话让男人眼里的惊喜都隐去了.只剩下最后一声的叹息,“嗯,好老好老了.”
“那个师傅,我还有事谢谢你的斋饭,我先走了.”说着就双手合十然后弯腰低头就转身离开了寺庙.
真是个狠心的丫头,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男人就这么注视着宛小如离开的背影,但是又好像不是在看她.
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着一个已经满头白发的老人,颔下也蓄满了银白色的胡子,但是整个人却是精神抖擞,脸上也是泛着健康的红光,目光慈爱地顺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如果此时宛小如看到了肯定就会联想到之前在寺庙里面看到的佛像.
“景儿,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最后还是老僧人先开口,语气是深沉但是又透着坚定.
被叫做景儿的男人闻言眼皮微微一动,然后神思一敛,“景儿真的可以了吗?”这句话说是在问老僧人,其实也是在问自己.
“去吧,真正的大彻大悟是一番经历过后的感悟,不是这样每天吃斋念佛领悟出来的.”老僧人说完之后,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然后就离开了.
这边男人握紧了双手,眼神里都是希冀的目光,淡淡地一笑,往回走到了槐树边上,然后伸手抚摸上刚才宛小如碰触的地方,就在这块的不远处,深深浅浅印刻着什么,男人伸手划过去,然后闭眼感受着,嘴边呢喃着什么,好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最后却只剩下落寞地一笑.
老僧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间很普通的厢房,几乎一眼就可以看清楚里面的摆设,一张床,一个桌子一个柜子和一把椅子.老僧人来到了柜子面前,然后拉开最上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盒子,是那种一看就具有古朴气息的锁扣铜绿盒子,上面因为太久没有动的关系,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了.
老僧人打开了盒子,里面零零散散地放着一些小东西,然后拿出里面的一张黄色的纸条,上面细细地写着几行字,“毕竟西风起,定佛容许远情.秋来休嫌冷,唯有月华明.”下面署名着穆景
这个是当初僧人为景儿求解的签,这支签也一直保管在自己的地方没有告诉穆景,现在看着也许真的是命运,躲不掉不如去顺从地经历,是好是坏,都是人生,这样想着然后把签慢慢地放进了盒子里.
再抬头看着柜子上挂着的一副画,上面的远山图,意向悠远深意,云层缭绕着向上的青烟,一缕缕,一白一青,正是这个画家名字最好的解释.老僧人看着最后叹了一口气,这世间,最难的还是情,最难得的也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