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门的时候,病房内静悄悄的,好像里面没有人一样.
我拐过病房内的拐角,我妈,孔骁他们正站在病床边,低头打量这病床上的人的反应.
听见声音,他们同时抬头看向我.
眼中是来不及收去的担忧.
“你来了.”
我妈淡淡开口,声音十分疲惫.
我点头,也看了眼床上的方向.
还好.
只是脸色比昨天更加苍白了一些.
我上前,扶着我妈到椅子上休息.
“你要是在早来一会,你父亲还醒着.”
她刚坐下,还不忘伸着脖子看向病床的方向.
一起滴答的声音在室内响起,让我觉得十分压抑.
我胡乱的点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我妈叹了口气,收回视线,拍拍我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这段时间苦了你了.”
她这话说的十分怪异,我以为她是在说我在国内的生活,也没多想,只是安慰她别担心.
我和我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说的基本上都是他这些天的变化.
我静静的听着我妈说,偶尔抬头看向那个人的方向.
仔细一看能发现,他的身体其实已经衰老的很厉害了.
头发干枯,没有光泽,即使房间并不缺少阳光,也是能感觉一种凉意在周围游走.
明明也就五十左右的年纪,已经被摧残成了行将就木的老头.
面对突然出现的亲生父亲,我还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
我妈说的时候,我大多数还是处于聆听着的姿态.
我又食言了.
明明告诉宋乔生我很快就能回去的,结果等我踏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暮色已经笼罩大地.
难得今天没有下雨.
我抻了个懒腰.
今天下午去见过冯飞宇,他告诉我,我父亲的身体可能等不了太久了,他会让化验结果出来的时间尽量缩短.
其实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他的身体有多糟糕.
他一直没有醒.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心里空空的,好像塌陷了一个无底洞,任何的安慰都无法填满内心突然多出来的空虚感觉.
我忍不住回头.
这次,孔骁没有追过来.
我随手打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回酒店.
我推开门.
宋乔生正好从一堆文件中抬头,看向我的方向.
“回来了？”
他走到我的面前,将我手上的外套接过.
我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情况怎么样？”
我坐在沙发上,烦躁的摇头,“不好,一点都不好.”
宋乔生静了一瞬,走到我身边,将我拦在怀里.
“别担心,总会好起来的.”
“但愿吧.”
我的心里有个隐隐的念头波动,还没等我抓住他的尾巴,他就消失了.
宋乔生感觉到我身体的紧绷,将我转过来面对他.
“你怎么了？”
“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我随口应付.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冯飞宇说尽快给我结果.”
我没说明,他自然也能明白是什么.
他的表情说不出来应该怎么形容,总之不是很好看.
我弯下腰,抱着他的胳膊.
“我知道你会不开心.”
他珉唇,没说话.
“只是这是我必须去做的,不管结果如何.”
他身子动了动,抱着我的胳膊放松了一些力气.
“你的选择,我会尊重.”
我靠着他的怀里,胡乱的点头.
心里像是一团乱麻,根本理不清头绪,我都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
“不然你回国吧.”
我从他的怀中坐起身子,直直的看着他.
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想让他在这.
若是真的配型成功......
我无法想象他在手术室外等着我的情景,只是那种感觉,一定很不美好.
“你不想让我陪你？”
他的语气不变喜怒.
“我只知道,你若是等在门外,我的心里会更紧张.”
“但是我不在你身边,我会疯.”
我一梗,他粗重的呼吸盘旋在我的头顶.
我手紧紧扣着我的手心,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半天,他才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事情还没定下来,你不要着急赶我走,好么.”
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祈求,抓着肩膀的手掌小心的扣紧,我僵硬的靠着他的胸膛,咬着嘴唇.
“好.”
答应过后,我又忍不住苦笑.
我总是没办法抵挡宋乔生的一点软弱.
吃软不吃硬.
他松了口气,将我抱起来.
“国内的事情有些眉目了.”
我转头看着他.
这是来美国以后,他第一次主动和我提起国内的事情.
“嗯.”
“胡菲菲的事情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不过需要等我们回去.”
我点头,泼在宋乔生身上的脏水已经太久了,是时候好好洗涮一下了.
“宋涯有什么动作？”
我抓着他放在我身边的手指小心的把玩.
他的手指细长,白皙,仿佛上好的白玉精心雕琢,常年带着十分舒适的温度.
可能是在他身边十分安心的原因,自从他回到我身边以后,我都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宋涯的名字.
他的声音低了一些,带着一丝丝森冷的凉意.
“他可能要坚持不住了,最近已经做了很多动作,甚至都来不及掩饰.”
“哦？”
我来了兴致.
记忆中那个表面上永远温文尔雅,装的比谁都真的男人,终于忍不住了？
“事关他唯一的儿子,他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宋全峰？”
想了一会,我才能想起那个人的名字.
如今在说出来,除了陌生,好像还带着一丝感慨.
最开始......
和我纠葛最深的那几个人啊.
我默默在心底叹气.
“宋全峰在外面放高利贷的事情被我查出来了,我找人将这些证据放在了该放的地方.”
我有些犹豫.
“这种事情恐怕以宋涯的手段,短期内一定会摆平的.”
“若是已经出了人命？”
“人命？”
我心一紧,有种不好的感觉.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我心中有数,你不用担心.”
我胡乱点头,心里还是有些慌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