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句,我心里已经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了.
但是这句话还是很怪异就对了.
“到底什么意思？”
我忍不住追问,手心的汗水涌出一层又一层.
“只要你说过的话,他一定比谁都放在心上,为了你的事情,他放弃了多少重要的事情你知道么？”
我抓着电话的手有些抖,颤声开口,“当时你回国的时候,他本来是不同意的.”
我妈的声音放慢了一些.
“他一直都觉得宋乔生这个人心思太重,担心你和他在一起会被欺骗,所以才没有直接救宋乔生出来,一方面是为了考研他,另一方面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去锻炼你.”
我屏住呼吸,直觉感觉,我妈接下来说的话才是最重要的.
“他有个老师,对于他来说十分重要,他的父母平时没空管他,你爸虽然从小就讲他待在身边,但是总归有照顾不到的时候,他的那个小学老师,基本上陪伴了他一整个童年,他的很多观念都是他老师交给他的.”
“他不仅仅是老师,还可以说是他的家人,但是就是为了帮你处理事情,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去医院看他,他老师弥留之际,他为了帮你,还是踏上了回国的飞机,没有见他老师最后一面.”
我妈说完这话,声音已经带着一些颤音.
“洛菲,你别怨他,他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对不起你.”
我紧紧握着电话,耳边传来我妈带着压抑的抽泣声.
我眼前一阵阵发白,嘴唇张开了几次都没有发出声音.
“怎么会这样呢？”
良久,耳边传来一个嘶哑干枯,好像枯树叶划过地面的声音.
“既然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还要骗我呢.”
“洛菲,他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
我妈的声音已经有些模糊了.
我心里甚至有这个声音在告诉我挂电话,接下来的事情一定不是我想听的,
只是我像是着了魔一样,手指没有一点力气,甚至被完全定在原地.
“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们好.”
我妈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在这个世界上,他比我还要了解你.”
“不,不是这样的.”
我动了动手指,想要挂掉电话.
“洛菲,他这么做就是不想让你爸爸有心理负担.”
我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方.
“他知道,你的父亲一定不会同意换肾,而你要是知道这件事情,你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换的.”
“他了解你,恐怕比你知道的还要多,他宁愿你恨他,怨他,不原谅他,也从来都不解释,为了不让你的父亲有心里压力,他甘愿做这个恶人.”
我妈大概也是替孔骁不值,声音带着淡淡的惋惜.
“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么？”
我妈的话风一转,我甚至没有反映过来.
我只是呆呆的跟着她的声音问她.
“怎么知道的？”声音干涩的好像不是我的声音.
“那是你们都已经做完手术很久以后,我再冯飞宇的办公室外面听见的,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你们换肾的事情.”
即使过去这么久,我妈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后怕.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不想让孔玉成背负心里负担,不告诉他就是了,为什么还不告诉我呢？
“他说他曾经找过机会和你说的,只是你心中怨恨极了,从来都没有给他机会.”
这几句话,像是在我心中种下了一颗火种,心中的烟花瞬间炸开.
那还中一直被遗忘的片段被翻出,我突然能看见他看到我的时候,那眼中的欲言又止,还有那说不见的懊恼和痛苦.
曾经我一直以为那痛苦来源于对我的欺骗.
如今我才看明白.
那是被冤枉而不得说的忧郁,那是想说又不能言明的悲哀.
原来这才是事情的真相,其实它一直在我面前,是我埋了它,亲手放了最后一捧土,还不忘在上面踩实.
多可笑.
我一直在相信我自己想相信的真相.
我的眼前一阵阵的泛着白光,脑袋后面像是被谁打了一样,顿顿的疼.
“洛菲？”
半天没听见我的声音,我妈有些焦急.
“我没事.”
“对不起,其实孔骁不想让我告诉你的.”我妈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后悔.
我有些诧异,“他知道你知道了？”
这句话说的有些拗口,但是我相信我妈会明白的.
“我当时在门外的时候,不小心碰到门,让他们听见了.
“他当时说过,要亲自和你说,但是你这次回国的情形,我都看在眼里,你们闹得那么僵,肯定是还没有告诉你.”
我妈叹了口气.
“其实今天和你说这些,我不是想让你后悔,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个人为咱们做了这么多,他得到的,不应该是你的怨恨.”
我妈的语气已经平和了很多.
“和你说了这么多,我竟然也有些想明白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感慨.
“可能这孩子是我想错了,非洲应该真的是他想去的地方,他的骨子里是向往自由的.”
我妈顿了顿.
“我应该知道的,你答应我的事情一定会努力办到,孔骁的事情.”
她顿了顿,“随他去吧.”
收了电话,我很久都没有缓过神.
当时听见这些消息的时候,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要给孔骁打电话,即使不是为了留下他,也要好好和他道歉.
为自己这么长时间对他的怨恨和不理解.
但是真正要恩键盘的时候,心里又忍不住犹豫了.
好像真的没有了脸面和他说什么.
我忍不住苦笑.
“洛菲,你真是蠢透了.”
我看着他的号码,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打开短信界面.
“对不起.”
这三个字发过去,好像心里的石头突然蒸发了一样,轻松乐很多.
我知道他会看懂的.
我抱着电话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的短信.
我手指一直停留在他的电话号码上方,最后还是没有拨过去.
这个时间,他,大概是睡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