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进来时看到方晴睡着睡着,突然流下泪来,不禁慌了神,轻轻摇她：“晴晴？晴晴？你醒醒,是不是做梦了？”
方晴睁开眼睛,看着糖糖有一丝恍惚.
糖糖给她擦去眼泪,心疼地说：“你们这样子何苦呢,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子.”
方晴不语.
糖糖叹了口气,把方晴走的那天,顾长峥追去机场的事讲给方晴听.
那天顾长峥的失魂落魄,听到乔宇朔问他《十诫歌》时的伤心欲绝.
方晴也不禁动容.
可是,想到梦中的无法看到脸的那个身影,方晴冷静下来.
方晴轻声念：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念到最后,不禁泪流满面.
“从最开始就是个误会,错过再错过,一切都有定数,何必再执着！”
门外,顾长峥怔怔听着方晴声音一句句的念出来,每一句都如刀在他心头慢慢地锉,传来的是钝钝地疼.
一句“何必再执着”,令他终于放下想敲门的手.
当他听乔宇朔告诉他方晴回来看他,可是晕倒了住在隔壁病房时,顾长峥就清醒过来.等乔宇朔出去,他就慢慢起来,从他的床走到这里,他已经用尽了全力.
可是听到方晴不想再执着,他的心慢慢冷下来,没有力气去敲门.
一步步挪回病房,刚刚躺回床上,秦温雅拎着保温饭盒进来.
看到他坐在床上,秦温雅惊喜：“长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放下保温饭盒就抱住他,又哭又笑：“你吓死我了,担心死我了.”
顾长峥任她抱着,没回应,也没有推开她.
这令秦温雅有点意外,更多的是惊喜.
她打开饭盒,用小碗盛出一碗粥：“这是早上我让阿姨给熬的瑶柱粥,你很长时间不吃东西了,胃很弱,就先吃些粥吧,等调养好了咱们再慢慢补回来.”
说完,把一勺粥放在唇边小心的试了一下温度,才送到顾长峥嘴边.
顾长峥张嘴吃了.
秦温雅呆了,激动得热泪迎眶,惊喜地轻声叫：“长峥.”
顾长峥没有说话.
秦温雅又舀了一勺,吹了吹,再试一下温度,喂给顾长峥吃,顾长峥吃了.
秦温雅开心地笑了,眼泪却掉下来,悄悄擦了眼泪,继续把一小碗粥都喂完.
拿纸巾小心地给顾长峥擦一下嘴角,柔声说：“一次只能吃这些,吃多了怕伤胃.”
顾长峥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门口.
秦温雅做完一切回身,才看到门口站着乔宇朔和糖糖,还有,穿着一身病号服的方晴.
方晴看着秦温雅温柔细致地喂顾长峥吃粥,顾长峥,正吃得十分受用.
方晴平静地转身离开.
糖糖回过神,跟方晴一起走出去.
乔宇朔挠挠头,说实话,他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秦温雅反应过来刚才那个穿病号服的人是方晴时,方晴已经出去了,她转头看顾长峥,顾长峥拍拍枕头准备躺下.
秦温雅咬紫下唇告诉自己：“秦温雅,沉住气,你赢了！”
方晴平静的回到床上,躺下,疲惫地闭上眼睛.
一大早,乔宇朔就过来软磨硬泡,说顾长峥一直不肯吃东西,求方晴去看看他,好歹地劝他吃点东西,总不能就靠输液活着.
她是真的惦记他,从小到大,最舍不得的,就是他受委屈.
所以,她去看她,如果可能,她可以告诉他,他和顾黎什么事都没有.
但是,不需要她解释什么了.
在心里对自己说：“方晴啊！别再自作多情折磨自己了,他好与不好,都与自己不相干的,自己从来都不应该出现的,出现的时候也只是个替身,别想太多了,别再伤自己了.”
有泪从眼角滑落,糖糖用纸巾给她擦了泪,自己也流下泪来.
她也不懂到底这都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总是这样不对版.
“晴晴,别哭了.”糖糖轻声说.
方晴吸了吸鼻子,笑道：“我没事,没事的.”眼泪却还是不争气的流下来.
糖糖过来抱抱她：“晴晴,要不,你哭一哭吧,哭出来,就舒服了.”
方晴回抱她一下,把她推开：“我真的没事.”
望着窗外,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天阴得一如方晴此刻的心情和她的身体.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刚才看到的一幕.
心早已痛到麻木.
从儿时起的那些过往,无论多美好,回忆的次数多了,味道也就变淡了.
一句有缘没份就可以解释现在的所有,执念太深,伤的总归是自己.
总是因着他的一举一动而动心动念,总是一次次被现实打击,自己就像一只可怜的飞蛾,一次次扑向那一点亮光,一次次被挡在灯罩之外.
如是那是一把火也罢了,烧得灰飞烟灭,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被挡在灯罩之外,却又总是被那点亮光吸引,才是自己的悲哀.
方晴啊！你还要怎样才肯死心,才肯放过自己.
秦温雅小心地帮顾长峥掖好被角,看他睡着才转身出来.
拿出手机给顾黎发了微信：“方晴在住院,速来中心医院,六病区.”
至于哪个房间,她才懒得找,那是顾黎的事,自己也算还了个人情给他.
顾长峥脑海中,是刚刚方晴那一双绝望的眼睛.
可是他一点点报复的快感都没有.
只有无边无际的痛楚.
细想起来,从三岁起,方晴就是中在他身体里的蛊了,离了,就痛彻骨髓.
方晴到底爱不爱他？
为什么她会跟顾黎在一起？她对着顾黎那个温婉的笑像一把刀一样插在他的心上.
顾黎接到方晴的微信欣喜若狂.他没有追问方晴什么时候回来,为了免除方晴的后顾之忧,他不能太主动,以免方晴退缩,她就像一只小蜗牛一样,一旦觉得有危险,立即就缩回到壳里去了,再叫出来就更难了.
所以,顾黎一直按兵不动,同时已着手为方晴成立公司做着准备.
今天突然接到秦温雅的微信：“方晴在住院,速来中心医院,六病区.”
他如遭雷击一般,撂下一会议室的人,飞车直奔医院.
糖糖正把方晴的东西一一整理好,方晴打算出院了.
门“哐”地被撞开,顾黎气喘吁吁地冲进来.
看到方晴坐病床上,站定,努力地平复一下情绪.笑望着她.
“顾黎？”
“顾总？”
方晴和糖糖都很意外.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方晴问.
“你相信缘份吗？相信心有灵犀吗？是我对你的思念指引着我来到这里的.”顾黎含笑道.
方晴也笑,上次在日本,她问他,他也是这样说的.
“顾总,你这话,含糖量好高啊！”糖糖吃惊的说.
顾黎不理她,径直问方晴：“怎么住院了？是不是上次的感冒没有好彻底？你怎么这么不当心.”
“没什么事了,一会就让糖糖办理出院手续.”方晴笑答.
糖糖的眼睛在两人之间逡巡,顾黎对方晴的情意,傻子都看得出来.糖糖明白为什么方晴说顾长峥看到她和顾黎在一起,而回来后顾长峥就变成了那个鬼样子.不由得叹口气.命运是得多无聊,没事就来虐虐人！
收拾好东西,糖糖和顾黎一左一右陪着方晴往外走,顾黎小心地扶着方晴的手臂,怕她力气不支.
方晴轻轻挣开,笑道：“你这样子,我会觉得自己像个孕妇.”
“不像孕妇,像慈禧老佛爷.”糖糖白他们一眼,方晴笑了,糖糖也忍不住笑了.
一抬头,却与另外三个人碰个正着.
乔宇朔和秦温雅一左一右扶着顾长峥也准备出院了.
看到他们,秦温雅立刻向顾长峥靠了靠,挑衅地看着方晴.
方晴的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的,只看向顾长峥,他薄唇紧抿,目光冷漠地看着顾黎扶着她的手上.
秦温雅走上来推了一把方晴：“你乱看什么呢.”
方晴吃痛躲了一下,糖糖一把抓住秦温雅要打方晴的手：“你干什么？”
方晴伸手拉糖糖,一口气呛住,剧烈地咳起来,脸憋得通红,弯着腰缩成一团.
顾黎急了,连忙拍她的背：“晴晴！晴晴！你没事吧？没事吧？”
顾长峥向前迈了一步,却又站住,手死死的攥住乔宇朔的胳膊.乔宇朔疼得直裂嘴,也没敢作声.
“把眼睛给我放老实点儿,不该你看的别乱看！”秦温雅从糖糖手中挣开,扬着下巴傲慢地对咳成一团的方晴说.
顾长峥面无表情的向前走去,目不斜视地走过他们三人.糖糖搀着方晴,抚着后背给方晴顺气.
看见乔宇朔跟他们一起走了,大声喊：“乔宇朔,我要跟你分手.”
乔宇朔暗暗叫苦,手臂一直都被顾长峥用力捏着,他知道顾长峥此时一定不好受,寸步不敢离,疼都不敢出声,就怕刺激到他.
只能这样跟着顾长峥离开.
糖糖气得直跺脚：“你再都别回来！”
方晴一身虚汗,靠在她肩头,拍拍她：“去找他吧,我没事.”
“我？！去找他？！门儿都没有！”糖糖火冒三丈.
“晴晴我们走,有种他这辈子都别回来！”
顾黎去拦下他们：“晴晴,你确定要出院？你这样子,还是住在医院里好好治疗一下吧.”
方晴淡淡笑着摇摇头：“不用了,我想回家去养着.”
顾黎开车把方晴和糖糖送到兰心小馆.
方语今天留下来把方晴的房间收拾出来.
还没到营业时间,刘叔和刘惠兰都等在门口.
“妈妈,刘叔.”方晴下车看到他们,快走几步迎上来.
“晴晴！”两个人上前一人拉住方晴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