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高峰还有大约半个小时到来,陈尘文把车开得飞快,但即使如此,身后警车特有的声音也依旧阴魂不散如影随形.
车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没有人说话,丹尼翻出医疗箱给青亦和杨武简单包扎伤口.刚刚忙着逃跑没有发现,杨武一直捂着肚子是因为肋骨断了一根,拉开衣服发现整个左肋肿得高高鼓起.
青亦伸手摸了摸,“昨天到今天有咳血现象吗？”
杨武苦笑了一下,“刚开始我以为是牙龈出血了.”
青亦心中一阵痛苦的自责.碍于青亦的身份地位,就算安易要求警察们给自己穿小鞋,他们也不会做得太绝,但杨武就不一样了,在他们眼里,杨武就是动不了自己的时候用来撒气的出气筒.
伸手把杨武的衣服拉下来,青亦不忍再看这新伤旧伤层层叠叠的青紫,转头对丹尼说,“杨武坚持不了多久了,他的内出血很严重,再这样下去会引发气胸,一会儿到达汽车停放的地点我们兵分两路,我和陈尘文开车离开,你带杨武寻找遮蔽物,警车离开后立刻去医院.”
进入出城的高速入口,远远的就看到收费站门口全部关闭的闸门.
“这群条子！”陈尘文捶了一把方向盘,速度仪表盘上指示的红针已经指到了二百二十迈,林肯发出痛苦的轰鸣,把闸门撞成漫天的碎屑.
警察似乎没料想这群人如此的彪悍,支起喇叭开始喊话,“犯罪嫌疑人你们已经逃脱不了了,尽快靠边停车,双手抱头下车,法律会给你们一个公正的判断,五分钟之后武警即将开枪射击.”
“武警也来了,这次真是大场面.”丹尼从座椅下掏出芝加哥打字机,这种老式机枪虽然自重太大,但射程和杀伤力都是一流的,架在后窗做准备.
“先别开枪,”青亦拦下丹尼,“我们没有罪,等安顿下来我们完全可以洗脱这莫须有的罪名,但如果开了枪,事情就真的没有转机了.”
陈尘文也说,“再坚持一下,前面有一片森林,车就停在里面,这辆车里有定时炸弹,一会儿下车我就引爆,可以顶一会儿.”
杨武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射击开始了.子弹打在车身上发出闷闷的响声,车里更安静了.
青亦终于明白卞武圆让陈尘文开这辆车的原因,林肯是安多国家领导人的座驾,其原因就是更加隐秘的轮胎和组装了防弹玻璃的车窗.
此刻活下去的决心就像风里的残烛,每个人都屏住呼吸.
“到了,快下车！”
一脚刹车踩得车外尘土飞扬,陈尘文下车和青亦里应外合把杨武扶出来,丹尼已经发动了另一辆车子.
“快上车！我要引爆了！”
丹尼也把车开得飞快.
按下引爆手环上的按钮,预期而来的爆炸声并没有响彻云霄.
“一定是接触不良！该死的！”陈尘文打开车门就要跳车,被丹尼一把揪住.
“你干什么,送死也不用这么急！”
话音未落,杨武已经打开车门跳下来了车.车速很快,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杨武已经在地上打了个滚爬起来了.
“杨武！”青亦撕心裂肺的喊！
陈尘文怕青亦出事,爬到后座上来把车门关上,按着挣扎的青亦.
“没用了我们不可能再回去接他了,回去我们大家一起死！”
青亦双眼红红的,看着杨武远远的对他们挥了挥手,转身毅然走向停着的车,而警车已经近在咫尺.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轰！
爆炸声.
青亦死死的咬着手腕,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无力,从前他总觉得自己是掌握全局的人,现在看来也只是上帝棋盘上的一个小小棋子.
仿佛一百双眼睛在盯着他,等着看他出错,等着他全盘皆输.
开出高速,窗外墨色的山和树渐渐被万家灯火取代,风声被人声,车声掩埋,趁着红灯丹尼把头侧开,拇指把眼角的泪水拭去.
他们甚至没有资格互相安慰,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没有什么比失去并肩作战的兄弟更让人痛苦.像有人在他们的心上开了一枪,伤口贯穿整个心脏,流血,疼痛,还有空洞的风经过.
“安易,我要让你生不如死！”青亦攥紧拳头,红着的眼睛和干涸的泪痕让他看起来像一头愤怒的狼,可能随时跳起把敌人碎尸万段.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回家.”
家是最温柔的词语,一个字,足以匹敌千军万马,那里是唯一能让青亦感到温暖的地方.
黑漆漆的别墅已经有几天没有亮起灯了,无一不在对人低声诉说着主人不在家的哀怨.当车灯再次照亮这里的时候,仆人们簇拥着跑出来,“青先生回来了！”
打开别墅里所有的灯迎他进屋,暖暖的黄光灯像一层纱笼罩着他,青亦俊朗的脸上是浓浓的悲伤.
“发生什么事了？”熊爷听到声响,也赶过来询问青亦的状况.
“杨武死了,为了救我们.”
吵闹的人声停下来,凝重的气氛在人群中传染.
“我们一定会让始作俑者付出代价！”熊爷拍拍青亦的肩膀.青亦和贺幼清在他眼里就是两个早熟的孩子,他们能披着战甲去打最危险的喷火龙,却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身边人的离去.
青亦低着头,走回了自己的屋子,把门轻轻的关上,没开灯,走到窗前坐下.杨武对他摆手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一个活生生的人,顷刻之间就被炸得死无全尸.这都是拜安易所赐.
人的欲望是无底洞,没有什么能填满,只是日久天长变得更深更黑.人心不足蛇吞象,xy研究所制造出来的怪物都无法抵御人心的险恶.
“幼清,你在哪里？为什么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在我身边.”刚才他见到了别墅里所有的人,除了贺幼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