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徐磊被三十二的人从地下室拖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昏死了过去。
但他还活着,只是一些脚趾和手指的甲缝处,从一个血孔往外渗着血珠。
他被拖出了院子,扔到了马路边,就没人去管了。很快,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飞快驶来,救走他后又飞快驶离。
这一切,顾明颜并不知道,但她知道徐磊活下来了。
她就像没有发生过今天这样的事情一样,平静地洗澡,哄孩子,喂奶。
月嫂敲响了房门,端着一碗乌鸡参汤放在了桌上。
“夫人,该喝汤了。”
顾明颜看了一眼那汤,大补,很香。
可一想到之前跪在那个男人的两腿间做那样的事情,直到现在嘴里似乎还残留着那种恶心的味道,顿时一阵反胃。
“我不喝……端走!”
这时,浴室的门缓缓打开,裹着浴巾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望着那个一脸抗拒的小人,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从紧抿的唇中吐露出森冷威严的语气。
“喝了它。”
顾明颜缓缓抬眸,目光出奇的平静。
她不想违抗,也不敢,所以她喝。
然而,当她端起鸡汤的时候,才喝了两口,反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呕……”
“啪!”
她吐得一塌糊涂,汤碗在地上应声碎裂,鸡汤伴随着碎片溅射了一地。
“哎呀,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啊!”月嫂忙成一团。
“别管她。”祁莫寒冷冷地说,“把地收拾干净。”
月嫂不知道这二人究竟又是怎么了,也不敢多问,只是低头收拾后就离开了。
顾明颜方才吐的很厉害,胃里就像翻江倒海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挣扎着从冰凉的地上直起身来,却忽见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一只灰色格纹的手帕伸到她面前。
那双手臂的尽头,正是祁莫寒那面无表情的脸。
“擦擦吧。”
顾明颜不领情,一把拍开了他,拖着疲惫无力的身子去了浴室。
望着那扇“砰”地一声关上的门,男人目光沉沉。
“不识好歹。”
浴室里,顾明颜站在花洒下,任由浴水把她从头到脚淋了个湿透。
她觉得自己很可笑,甚至可以说,是贱。
在他去俄罗斯的时候,她明知道他就是这样阴晴不定的恶魔,可她居然还忍不住担心他的安危。
可结果呢,现实却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把她的嘴角都打出了血!
她的眼圈渐渐泛红,可却分不清脸上流淌下的到底是泪还是水,只知道心里憋屈的紧。
当她走出浴室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男人已经先睡了。
默默地爬上了床,背对着男人睡下。
一片黑暗的屋子里,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子洒落进几缕。那带着月亮温度的月光,让她的心也跟着凉了。
眼泪不可抑制地涌出,斜着滑落而下,沾湿了枕巾。
顾明颜,你到底在委屈什么,又在失望什么?
这男人的本来面目就是如此,这么多年你受到的那些苦,难道还不能让你看清他?
背后,男人侧身躺着。
身畔小人那断断续续的小声抽泣,使得他缓缓睁开了眸子。
他没有去安慰,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却出奇的清明。
……
在京都的一处郊外,这里没有喧嚣,却有一片由无数不知名的野花组成的花海,一眼望去,似要延伸到世界的尽头。
花海之中,温润如玉的男人站在画架前,左手托着色彩斑斓的调色盘,右手的画笔在纸上描绘出了一副绚烂的花海图。
他时而专心作画,时而抬眸望向远方,一个穿着洋装的小女孩儿在花丛中欢快的奔跑,丝线的尽头,风筝越飞越高。
那孩子银铃般的笑声,让他的嘴角也不由得掀起,索性,他把孩子和风筝也画了进去。
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他没有回头,却知道来人是谁。
“日本之行可还顺利?”
徐彦彬穿着一身蓝色的商务西装,手里还拎着公文箱,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顺利,刚下飞机。”
“你应该回住处好好休息一下才是。”
片刻的沉默后,徐彦彬忽然说,“来这里之前,我去了趟医院。”
他见到了徐磊,也见到了他指缝中被刺出来的洞。
邵君泽手中的画笔微微停滞,缓缓转身。
“天杀的祁莫寒!”徐彦彬忽然暴怒,甩手就把公文箱摔在了地上,双眼腥红,气喘如牛。
“痛是痛了些,好在无碍。”邵君泽轻声说。
徐彦彬忽然上前一步,揪住了那男人的衣领,几乎吼叫着说出来。
“你到底在想什么,告诉我!”
“他应该告诉你了,营救顾明颜。”
“你他妈耍我?”徐彦彬暴怒。
“有你那么救人的?那是祁莫寒的老宅,怎么可能没有守卫?你只派一个徐磊孤军深入,这和让他送死有什么两样!”
即使被属下揪着衣领质问,邵君泽依旧没有动怒,语气清润依旧。
“不,他已经完成了我交给他的任务。”
“什么?”徐彦彬松开了手,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无法理解。
邵君泽将画笔放在一旁,抬手整了整凌乱的衣角,这才接着开口。
“多亏了徐磊,祁莫寒已经知道了他是我派出去的,这就够了。”
“你疯了?”
“我没疯。”
“你就是疯了!”徐彦彬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又暴躁地在原地转了一圈,自己反倒像是个一肚子火没处撒的疯子。
“你这是引火烧身!”他咬牙切齿说。
“烧死我,顾明颜就能下定决心离开了。”
沉默,许久的沉默。
只有微风拂过花海,枝叶拂动的“沙沙”声。
“我明白了,我总算明白了!”
徐彦彬目光复杂地望着眼前的男人,这个在他心中神一样存在的男人,语气骤冷。
“可你要知道,神域不是你一个人的神域!”
邵君泽微微一笑,淡淡的暖阳为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暖黄色调,再加上那花海作背景,就是这世上最美的画了。
“偶尔,也让我任性一次,好吗?”
徐彦彬苍白的唇微微颤抖着,盯怪物似得盯他看了半晌,慌乱地捡起公文箱,几乎逃着离开了。
走出老远,他猛然转身,指着邵君泽叫骂起来。
“你他妈就是疯子!疯子!”
那个温润儒雅的男人,又重新拾起了他的调色盘和画笔,继续勾勒描绘起来。
也不知,对于徐彦彬的叫骂,他听到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