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带着警察一起赶到现场。
第一时间内控制学生往外传送资料的可能性，同时叫来了家长。祁莫寒的人处理这些事尤为得心应手，顾明颜情绪恢复后，本想为朱佳音做点什么，可男人已经把大大小小的事都做尽，没她伸手的地方。
顾明颜抱着文件，坐在寝室沙发中，披散的头发半遮半掩着苍白小脸。
祁莫寒走到她身侧坐下，递去一份报告：“拿着吧。”
“谢谢。”
“这件事我会……”
“我想自己去调查，可以吗？”
祁莫寒皱眉，正欲不悦开口却触上她期待的眸。
也罢，就随她。
临近晚上的时候，下起了雨，梧桐树被打出鼓点音，顾明颜坐在书桌前，望着窗户外的操场，隐约见到有几对校园情侣撑着伞，在光下漫步，她甚至能听见一些嘻嘻哈哈的打闹声。
人死了就死了，还要过生活的永远是剩下来的人。
也不知道朱佳音跟徐振钦在另外一个世界，会不会重逢？
阳台上。
祁莫寒拿着手机，望着小人落寞的背影，薄唇抿着只发出一道冷冷的“嗯”音。
“老大，这件事真的很难弄，我们冒然在别人地盘解决事情，万一被发现了，那就是一场恶战，您不是还想在国内站稳吗？”青空的声音在那侧焦急响起，“我才刚调了监控就有人来保，我们……”
“她有权知道真相。”
“老大您不为自己想想？”
男人未语，看着她背影的眸里泛出一道不易察觉的柔意：“他们，我还不放眼里。”
“好，既然老大这么说了，我也会帮明颜调查真相的！她好像很喜欢那个叫朱佳音的小女孩，应该是好朋友吧。”
“派人保护一下舒心。”
“我觉得钟南哥会非常乐意的。”
“可以。”
通讯断后。
男人收起手机，双手插袋半倚墙。
这小东西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她到底是无意间惹了什么人？
……
翌日，京都飞机场。
嘈杂的人群推推搡搡，Vip通道出口有许多安保人员守着，航班落地，早已等候多时的青空揉着耳朵焦急跺脚。眼看着一个个人走出来，就是没见到自己多年好友。
飞机里。
金发碧眼的男人走在人群最末端，在他身侧，一个穿着整齐西装的男人拿着一大堆文件：“我们给你安排的身份非常简单，是一个在国外念书中国人的挚友，你现在的这张脸经过微调已经与他一模一样，之前让你背的那些习惯，你务必要记得。”
“知道了，我叫什么名字？”
“在国内你叫叶殊。”西装男递给他身份证。
殊吗？
倒是与原先的名字有那么一丝相似。
陆凌疏的长指轻抚着身份证上的字，嘴角微微勾起：“国外呢？”
“维茨。”
“我知道了。”
“你即将见到的人叫青空，是叶殊唯一的好友，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选择这具身体给你，据调查，除了这个叫青空的人以外，叶殊没有其他朋友，甚至可以说是不认识任何人。”西装男继续解释，“所以，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人，都不要表现出你的善意。”
“嗯。”
陆凌疏一一把这些资料记下，他的舌尖划过被整得完全不像自己的唇，有些不太适应，顿了好久才缓缓收回口腔中。
“另外，这个叫青空的据我们调查，也非常神秘，他的身世出现什么都不奇怪，根据之前从这具身体里提取的脑电波显示，两人只是校友，叶殊和青空都是学习狂魔，心心相惜但是彼此不了解。”
听到这，陆凌疏皱眉：“原来的叶殊他……”
“他出了车祸，脑死亡后，被学校捐给了我们。”
“知道了。”
这条无人的长廊走到了尽头。
西装男不知何时已经从身边离开，陆凌疏一人推着箱子，走出飞机，光像是在欢迎他似得越发刺眼，他微眯起眼，还来不及反应，一个男孩突然冲了出来，一把将他抱住：“嘿，兄弟！欢迎回来！”
“好。”
根据资料。
叶殊是一个冷漠，不喜说话的人。
口头禅就是“好”字，不管合不合适，能用这个字表达的，他几乎懒得说其他。
青空笑：“这么久没见了，你还是老样子，走，我们去放东西，然后介绍两个人给你认识，这一个是我的姑奶奶另一个是我老大，都是很好的人，这次你入住的酒店也是老大订的。”
“好。”
一路上。
青空叨叨说了很多。
陆凌疏听着，对身边这人有了不错的第一印象，不像之前西装男说的很有神秘感，反而是个活泼爱动的少年。
在四季酒店放下行李后，青空让司机打车回家自己驾车驶向公园。
“到了！”
“公园？”陆凌疏有些意外。
“跟我走就知道了。”
穿越过拥挤人潮，路过两三片假湖后，嘈杂逐渐变静，湖面有小天鹅晃动着羽毛戏水，周围银杏树随风而动，每下脚都能听见树叶发出脆响。
幽静的环境与先前只有孩子玩闹的地方形成强烈对比。
走过最后一片假湖后，青空停下脚步：“到了。”
陆凌疏抬头望：“好。”
是个装修得看似朴素但内藏奢华的复古氏酒店，光是顶上大钟的细节做工与材质，就已价格不菲。
青空推开门，穿着工作服的人毕恭毕敬弯腰：“青先生，您来了。”
“他们在哪里呢？”
“在C区3614。”
“好，叶殊，相信我，不管是我的姑奶奶还是老大，你见了都肯定会喜欢！”
陆凌疏稍勾唇没回应他的话。
C区的设计风格非常简约，黑与白占据大多数东西的色调，方块、三角形与圆形代替了所有不规则装饰，灰色勾勒起的线条增加了空间的立体感。
从外面的钟再到内里的装潢。
都很有巴洛克风格的味道。
吱呀——
厚重的橡木门被青空推开：“明颜，老大，你们看，这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叶琛！”
那一刹那，世界失去了所有声音，只剩下命运的齿轮缓缓转动，发出清脆的错位摩擦声。顾明颜仰起头，嘴角微微上勾：“你好，我是顾明颜。”
“好。”
嗓子干裂，只能沙哑的冒出一个字。
陆凌疏望着坐在那男人身侧，显得尤为娇小脆弱的少女，不由得握紧了拳。
她比之前瘦了许多。
是那个男人又欺负她了？
第75章 最好带着你对我的恨意过一生，顾明颜
“什么专业？”
“他之前是学金融的，这次回来之后我才知道他还修了法律，而且都拿到了学位，是不是超厉害的？”青空拖着身边人入座，一屁股坐在顾明颜身边，变戏法似得从怀里摸出一个果冻，“喏，老大在半路上让我带给你的。”
果冻？
顾明颜狐疑的接过，不解得望向身边人：“怎么回事？”
“吃吧。”
“哈？”她傻了。
青空却是捂着唇笑了下，神神秘秘的侧过头跟身边的叶殊咬耳朵：“你看我我们老大是不是很喜欢明颜？”
陆凌疏出于礼貌淡淡颔首，他知道顾明颜喜欢吃果冻，特别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总喜欢买一大堆，然后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据她说是果冻能给她带来力量。
即便带着疑惑，看到喜欢的东西，顾明颜也是先拆了吃再说。
在她吃果冻的时候，青空像祁莫寒详细的介绍了叶殊，把他获得过的奖项和学位一一说完后，大喘一口气，很期待的看着祁莫寒：“要留下他吗？”
“我早就同意了。”祁莫寒对上他似乎有些无奈，甚至露出浅笑。
“耶！”
青空高兴的在位置上蹦达了下，带着桌面上的餐具都跟着上下一蹦达。
菜上桌。
陆凌疏保持着之前那个神秘研究所里名叫“德安”的人所教的礼仪，叉子与刀不差丝毫角度，咀嚼食物的时候不发出任何响声。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一样。
“下午我还有会，青空你带着明颜去会馆。”
“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她。”
“会馆？”顾明颜不解。
“之前你不是说要调查的自杀案件嘛，老大昨天晚上还有今天早上跟我分析了几个地方，发现有一个特别可疑，是同一家会馆的同一间房间，发生了四起自杀案件，而且还是在同一天。”青空往嘴里塞着虾，口齿不清的解释，“还有就是在隔壁房间里，有一对情侣自杀，在警方介入后，并没有发现任何迹象，之前闹的还挺大的，最近一起是三个月前，最早一起要追溯到五六年前了。”
五六年前！
顾明颜眼前一亮，如果她接的没有错的话，当时她调查出来的资料上显示得公司成立时间就是六年前！
“很符合时间。”她道。
“是啊，本来我是想让叶殊留在酒店里，但是想到他也学法律，观察力应该也不错吧……”
这是什么谬论？学法律的观察力不错？
难不成每个学法律的都是名侦探咯？
顾明颜有些无奈：“好啦，我知道你的好意。”
“就知道你最懂我！”
自青空回来，她脸上的笑变多了些，那笑，好像能把他从一如雨季的世界拖出来似得，带着治愈的温暖。祁莫寒端起红酒摇晃了下，轻抿了口，甘甜与苦涩一通入喉。
酒精刺激着胃部一阵疼痛。
他不由得蹩眉。
“老大，你怎么了？是不是胃疼了？”青空从包里拿出胃药，“喏，我随身带着。”
“嗯。”
祁莫寒接过药，手指刚触碰到酒杯，一杯温热的水率先被他碰到。男人有些意外的挑眉，能给他递水的就只有顾明颜一人，被他的视线看的有些心虚，她咬了咬唇：“混着酒吃药会减少药性。”
“你知道的倒不少。”
“我还以为你的胃病早就好了。”
“呵，托你的福。”
跟她又有什么关系了？
顾明颜暗暗握拳，心里是有些不开心的，她倒好意，他反来讥讽是什么意思？
青空见状，连忙打圆场：“明颜，这是你的不对了哦，如果不是昨天晚上我跟老大一直在帮你调查这些自杀案件，他也不会因为饿过头还没睡胃疼，今天也不会这样，他早饭都没吃呢。”
原来……是这样啊。
可她都不知道。
也没注意到他没吃早饭。
顾明颜嘴边憋着一句“抱歉”很想说出口，但转念一想，他做的过分的事多了去了，也没见他道歉过，她又为什么要道歉？
她眼里闪过的坚决，被男人轻而易举的补充道，他冷笑一声，碍于青空再场，并未“教育”她，只是意味深长的落下一句话：“你最好带着你对我的恨意过一生，顾明颜。”
祁莫寒话落起身，丝毫不留念离开包间，英挺的背影僵硬冷漠，似散发着一股寒气。
她抿唇，没去理他。
“诶！老大！”青空着急起身，可男人已经离开，他转身责怪道，“明颜，老大领养你跟我，用尽心血培养我们，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你还恨上他了？为什么啊？我不在的这几年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
“如果没有老大的话，我们哪能坐在这里，甚至可能没法上学校没法生存饿死在街头。”
“我宁愿饿死。”顾明颜赌气。
青空一愣，变得极其严肃：“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就我而言，老大哪怕要走我的生命我都在所不辞，毕竟人生没有如果，见不到老大我会活得更好还是更差我们都不知道，所以我唯一知道的是现在的一切都是老大给我的！”
顾明颜垂眸，双手紧紧攥着裙子。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所以他就能毁掉一切吗？
那又何必给她？
不如让她自生自灭。
青空和顾明颜两个人各自都在生闷气，陆凌疏轻轻放下刀叉：“多谢款待。”
两人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他身上。
“啊，叶殊，抱歉……”
“没关系。”他温文儒雅的起身，“不是要去会馆吗？”
“对了！这件事还要麻烦你。”
“好。”
陆凌疏处变不惊的视线在顾明颜身上划过。
也许。
就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在祁莫寒说让她带着恨意过一生时，她的错愕与委屈。他太了解她了，任何一瞥一笑代表的意义，他都能揣测到。
那一刻，她是无助想要人哄的。
她是在期待祁莫寒的爱……只是，恐怕就连她自己也看不懂吧。
离开饭店后，车驶入热闹小巷，青空冷静下来，自知有些话说的太极端，主动跟顾明颜道歉，两人前一秒还冷战着，后一秒就一同笑了起来。
“明颜，不管怎么样，我希望我们三个，对了，现在还有叶殊，我们四个永远在一起！”
青空望着后视镜。
露出洁白牙齿，笑的天真无邪。
时间，如果永远定格在这一刻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