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人吵了一会儿开始动手。
苍白的少女跌倒在地上，她的哥哥将她扶起来，周围人还在喋喋不休，不知镜子被什么人打碎，也不知是谁先爆发出一声尖叫，再然后事情朝着不可控的地方演变。
最后以少女浑身是血结尾。
“恶俗的结尾。”顾明颜皱起眉。
“说说。”男人慵懒窝着声音也带着点点沙哑像是随时会睡。
“你不觉得吗？这种故事的结尾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是太唐突了，早就知道会发展成这样失去了很多意义。”
“法律是恶俗结尾的善后。”
顾明颜一愣。
怎么也没想到祁莫寒会在她的话茬上接下去。
看她小脸上写满诧异，男人心情变得好极了：“走吧，继续体验生活，看‘动物世界’比写沦为有趣。”
原来，他是带她出来找沦为素材吗？顾明颜小脸莫名一红，心里头那只小鹿不断撞着心壁，她不断的提醒自己该恨他，手却被男人包裹在掌心弄的暖暖的。
顾明颜突然就知道自己论文里缺少什么了。
人性。
她之前写的太主观了，主观的事件真相，主观的爱恨，所以祁莫寒才看不上。
原来是这样。
她极为放松的露出微笑。
……
回到学校时已经晚了。
祁莫寒接了个电话，转而让青空预定了去德国的机票说是要三天，期间会派人来保护她。顾明颜这次没倔，腿脚不便，再加上她也不想出门，他要派人就派人吧。
翌日。
没了他做的早饭，也没人叫醒自己，顾明颜稍稍有些不习惯。
看吧，就是会Overdose，只不过是一个早上她就不太吃得消没有罂粟的日子。
“顾小姐，刚才您的朋友拿来字条邀请您去咖啡馆。”吃完饭时，祁莫寒派来的保镖递给她一张纸。
裁剪均称没有多余棱角与碎屑，字体工整严谨但在收尾时明显比较放松，落笔的姓名只留了个英文字幕“M”——仅仅只有这些，顾明颜脑海中却浮现出来安德森的模样。
卡其色外套，蓝色的眼睛里藏着戏谑，唇角勾起笑的妖娆自在，穿着随性却整洁。
“好，祁莫寒有说是你送我去还是我自己去吗？”
“祁少说让我送您……抱歉。”保镖话到一半才发现自己上了套有些尴尬。
她轻笑着耸肩：“我跟他斗智斗勇这么久，难道还不清楚你们的套路？无所谓，你就送我去吧，反正我的朋友喜欢包间，你在外面等我就好。”
“是，多谢顾小姐的理解。”
安德森约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多。
差不多是晚饭时间。
顾明颜在进包间门时，明锐察觉到有几个服务生朝她多看了两眼，她们似乎是在交谈有些不悦的样子，她没怎么在意推开了门，满目的玫瑰花称得上是浪漫，她面无表情的推开走到座位上坐下。
点好的卡布基诺放在那，是她喜欢的味道。
今天的安德森出奇英俊漂亮，是那种嚣张跋扈的漂亮。
他头发精心打理过，黑色的大衣垂到膝盖处配上灰色淡雅的围巾，戴着黑色贝雷帽与眼镜，这样的人活像是电视剧男主角。
很安德森，却一点都不像油腻影帝墨荀。
“你找我什么事？”她喝了口咖啡，淡漠开口。
“没事就不能找到你了吗？你对我果然还是冷淡的要命。”安德森说着从口袋中拿出一个黑色小盒子，“马上过年了，我想不到有什么东西好送你，所以，新年快乐。”
顾明颜瞥了一眼：“心领，礼物就算了。”
“放心，这个不像祁莫寒送你的那把枪一样有定位系统，只是小礼物。”
枪上有定位系统？
她皱起眉警觉的望向他：“你怎么会知道？”
“我只是很好奇你和那个小男孩私奔路线本来应该是差不多才对，为什么祁莫寒能准确的找到你？甚至连阻击你的机场都选的那么刚好，让所有人跟着一起延误航班。”
“所以呢？”
“再加上你不觉得他出现在你身边的时候，都非常及时？”安德森笑起来像妖。
他眼里总有一抹淡淡的邪魅之气。
无声无息魅惑人心。
顾明颜冷笑：“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对什么都没抵抗力，但对花花公子类型的攻击免疫。”
“我听说你有个闺蜜叫舒心……”
“安德森！”
“呵呵，你看啊，我明明可以威胁你但是我没有，你在无限远离我，是因为你知道你抵挡不住我，可是对待他你又怎样？你接近他因为你知道有办法抵挡得了他，结果又是怎么样？”安德森的笑里带着一丝丝冷嘲。
顾明颜握着咖啡杯的手指缩紧。
撇去之前那些话题不谈，安德森如今对她的揣测完全正确。
“你不用对我这么大的敌意，我对你而言没有危险，甚至还是个助力，我来找你也是想告诉你，你遭遇的危险就是夏青曼所为，如果不想死，最好快点拿出对策。”
“什么？”
当猜测变成事实，那种冲击力是庞大的。
安德森优雅勾起唇：“嗯哼，这次算你运气好，就算祁莫寒不在，你顶多也就断条腿，叶殊是个不错的利用对象。”
话落。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顾明颜“嗯”了声，随后叹气道：“我不太想连累别人，最近我会想办法接触她，去找到理由。”
“你还真是幼稚。”
“不然呢？我也去雇人杀她？那和她还有什么区别？”
“也许我就是对你这种天真无邪感兴趣吧，你大胆的去做你想做的，我会派人保护你，从今天开始，还有，朱佳音的事情不要再调查下去，侵犯她的那个人是徐振钦的堂哥。”
顾明颜差点把嘴里的咖啡喷出来。
目瞪口呆。
安德森看似找她来只是为了闲聊而已，可话里话外给的情报和讯息实在是太多了，随便一个单拎出来都足以让她头脑发胀，更别说这么多全合在一起。
她深呼吸平静后，定神看他：“所以徐振钦的死？”
“跟夏青曼脱不了关系，但是追究下去倒霉的也会是徐振钦的堂哥，朱佳音死前被强剑的事也会暴出来，你自己考虑。”
没想到。
最后真相却是安德森来告诉她的。
顾明颜端着咖啡久久没有动作，心里翻江倒海，像有什么哽咽在喉口她却无能为力。
第83章 比起恨我，让我臣服于你的挑战性更大
“我知道了。”
良久之后顾明颜平静回答：“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走了。”
“玫瑰花不拿着吗？我选了一个上午。”
在快到门口时，身后的男人声音不高不低，没有强迫，也没用华丽的词汇勾勒。他像是她的老朋友一样，只是单纯的询问“今天的晚饭真的不能一起吃了吗”似得，恰到好处的熟悉感。
小人停下脚步转过身：“如果不是玫瑰花我会很喜欢，另外我对花过敏。”
她离开。
安德森笑了。
他当然知道她对花过敏，他当然知道她不喜欢玫瑰花，可是比起他调查出她的那种冷冰冰仪式感，他更喜欢她亲自说，她喜欢的，和不喜欢的。
……
顾明颜一下失去了全部动力。
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过去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夏青曼要杀了自己，是为了祁莫寒？就因为那顿饭上他带她走了，所以夏青曼怀恨在心？如果是这样，她还真是怀疑这个影后脑子有毛病。
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心情越渐复杂。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她伸手摸过去，摁下接听键：“喂？”
“回去了？”
“嗯，已经在寝室里了。”
是祁莫寒。
“我回来之前要看到论文，另外我不在尽量别出门。”男人顿了很长时间，才意味不明道，“夏青曼如果找你，直接挂断电话。”
“……你相信我说的话了吗？”
“没怀疑过，挂了。”
他轻而易举撩拨了她本平静无波的心。
没怀疑过。
她从未想过，祁莫寒简单的一句话，能够让她心里燃烧起漂亮烟花，那一刹那，好像黑白世界都变成彩色，如此绚烂，让她舍不得从那世界醒来。
祁莫寒回来之前，顾明颜都乖乖呆在宿舍。
逼近凌晨男人才回到宿舍。
沙发上躺着一个正在看韩剧的小人儿，她面前放着一堆擦过的纸巾大概是哭过了。也不怪她会因为这些骗小女孩的东西哭，毕竟智商低，发生什么都不意外。
这小家伙累坏了，睡得倒也挺香，他也就没打扰。
然而。
顾明颜还是醒了。
被男人翻阅文件的声音吵醒。
她睡眼朦胧的揉着眼睛，走到她身后，因为没睡醒声音软软的：“你回来啦？”
“嗯。”
男人应下，他垂首微敛着眸，一手解着领带，一手翻看文件，从他的表情她看不出来自己写的是好是坏，一片平静。
他放下文件，转身将她带入怀中，手指顺其自然的落在她腿上：“伤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
“去疤霜用了？”
“嗯，钟南哥送来了。”
两人的额头忽然碰上，顾明颜吓了一跳，呼吸一滞却是没有动的。她能感觉到面前人有力的手顺着她的腿往上，直到隔着布料停在腰间，还有他某处炙热……
她咽了口唾沫：“你才刚回来。”
“所以？”
哪还有什么所以啊？就算是要找个借口拒绝，也别这么劣质啊。
顾明颜咬了下舌尖有些沮丧，她这两天赶出了论文又看电视到老晚早就累得不行了，再被他折腾一下，这近一个礼拜的课就真的一节都别上了。
男人的手突然停了。
他声音有些沙哑：“洗澡去睡吧。”
“啊？”
“愣什么？想继续？”
“哦，哦！”顾明颜匆匆从他身上跳下去，一路小跑的到洗手间去。
看着她的背影，男人勾起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她身上他想要的不仅仅是愤怒与仇恨，而是更多，那是要比仇恨更难得的东西，他不懂，却急迫渴望需要。
他希望她也一样。
对于那种感觉，宁愿粉身碎骨都不愿放过。
顾明颜洗完澡出来，见祁莫寒在批改她的论文和调查资料，他背脊绷紧，面部肌理也不放松，眉心微皱起看起来很疲惫。她迟疑了下，转身到厨房泡了两杯咖啡。
砰——
咖啡杯放在书桌上发出脆响。
男人看了眼：“我不喝速溶咖啡。”
“所以我早就买了咖啡豆，刚才磨的粉，咖啡豆的香味和保质期也是正好在三个月内一个月后，你不喜欢太甜的所以我没有放糖，但是我放了奶，我知道你喜欢意式特浓，虽然不贵，但是味道特殊对不对？”
祁莫寒放下笔几分错愕，英俊冷硬的脸上难得出现柔和：“顾明颜，你总是给我太多惊喜。”
她傻傻看着他。
直到被他横抱起来带回卧室，温热的风吹着头发，而她如只猫咪一样窝在他怀中，她才反应过来，刚才那杯咖啡如果是一张问卷的话，祁莫寒给了她满分。
他好温柔，至少这一刻的他是这样。
“睡吧。”在她头发完全干后，祁莫寒拿走吹风机。
“这算什么？”她轻轻拉住他的衣袖。
“最近表现不错的奖励，比起恨我，让我臣服于你的挑战性更大，我等着那一天。”
他声音不高不低磁性沙哑，像是价格不菲的红酒，香醇到容易让人上瘾。顾明颜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烧，心跳也跟着加速。
这时的她并不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
直到。
许久之后的法国，在一颗快要枯萎的梧桐树下。
她摸着一个男孩的头说：“恨永远跟爱相伴，看在眼里了，好和坏就被无限放大，好被人称之为爱，坏被人称之为恨，所以爱和恨从来相生相伴。”
只可惜。
现在的她不明白。
……
第二天早上。
顾明颜刷牙洗脸后想赶着去上课，意外看到睡在沙发上的祁莫寒。
对了！她醒来的时候身边并没有人，也就是说昨天晚上他并没有上床睡，而是在沙发上？虽然……自从他来之后，她寝室的沙发被幻城价格不菲的皮质沙发，柔弱又舒服很适合睡觉，可是他是祁莫寒啊。
祁莫寒睡沙发。
这种事，如果能报道的话……
顾明颜失笑摇了摇头，她怎么会有这种幼稚的想法。
“莫？”她轻轻推沙发上的人。
这声音好熟悉。
男人皱眉，本能不想清醒，只是伸手抓住她撑在他肩上的小手。
“莫？”她又叫了次。
他一点点睁开眼。
面前的人从模糊到清晰，从熟悉到陌生再到更加熟悉。
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锁似得，他盯着她，目光灼灼如火焰般。
不过很快，那火就被沉静的冰冷代替，祁莫寒直起身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自顾自的整理领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