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很大,俩人都站在窗边,显得越发的空旷。
洛心雨的声音原本是甜美的,这两天会议开得多,说话也多,所以这会儿显得有几分沙哑,但依旧是好听的。
她说‘你见谅’的时候,牧尊心底有种负罪感油然而生。
他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对一个叶清欢念念不忘。
取消婚约这件事对洛心雨的伤害有多大,且不论心灵上的,就算是面子问题,洛家也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奈何不了牧家,所有的矛头自然就都指向了洛心雨,而与牧家无辜悔婚之后,势必让她今后的政治联姻之路坎坷多磨。
接过高脚杯,他敛了神色,恢复了之前平淡无波的样子,抬眸望向窗外。
昨晚开了一夜的会议,凌晨才把最终的方案修改敲定下来,这会儿所有人都回房休息去了,而下午还有一场攻坚战。
红星那边负隅顽抗,对收购的事情拖着不松口,偏偏又时不时给你一个缺口让你以为能攻入,毕竟是百年老企业了,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拿下的。
高脚杯在空气中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哐”的一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但是又恰到好处的完整保存了下来,这种声音是让人愉悦的。
洛心雨笑了笑。
“笑什么?”
牧尊问道。
“北岛有句很出名的诗,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洛心雨端着酒杯念着北岛的著名诗句。
这场景让牧尊有些失神。
从前叶清欢也喜欢这些诗句,梦里雾里一样的句子,但她很少读出来,也很少读出什么韵味,他曾经在图书馆里追问过一句,“你看的什么书?”
那时候,她才抬头,十分敷衍的丢下一句话,“致橡树。”
“你喜欢北岛吧。”洛心雨问道。
牧尊回过神,皱眉打量着她,似乎是对她这话存疑。
“我之前在你办公室的书架上看到北岛的书。”洛心雨解释。
“除了财经报刊之外,我几乎不看书,是她喜欢。”
他办公室的书架上,几乎都是叶清欢喜欢的书。
牧尊的回答十分简洁,洛心雨神色一滞,瞬间低下头,掩藏了眼中的嫉恨。
在她面前毫不隐藏自己对叶清欢的感情,这是一种变相拒绝她并且提醒她的意思,她不是傻子,听得出来。
为了那个女人,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么?
……
锦溪苑别墅,叶清欢拉着行李箱从小区门口走回来。
出门的时候身上没带什么钱,手机也没电了,没办法打车,只能坐地铁到这附近,然后自己徒步走回来,走的够呛。
锦溪苑别墅的院子门关着,一看就是果果不在,门口一道素淡的身影吸引了叶清欢的目光,她拉着箱子的动作停了下来,在原地站住了,冲着门口那个探头探脑的身影询问道,“你找谁?”
那身影猛地一僵,缓缓回过头来,警惕的目光在看到叶清欢微微隆起的小腹之后收敛了几分。
叶清欢打量着眼前的姑娘,约莫二十出头,穿着一身素淡灰色的运动服,双手插在开衫卫衣的兜里,戴着黑色边框的眼镜,扎着马尾辫,一身的学生气。
“你找果果?”
叶清欢试探着问道。
“你怎么知道?”
那女孩儿露出诧异的神色。
“姐妹么?看着挺像的。”叶清欢笑了笑,拉着箱子朝着她走去,“跟我进来吧,院子门锁了,她这会儿应该不在家。”
见叶清欢身子不便,那女孩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个,我帮你提箱子。”
“谢谢啦。”
锦溪苑客厅,叶清欢轻车熟路的从冰箱里面拿了果汁出来,倒了两杯,端到茶几上,“这应该是果果早上鲜榨的,放一会儿再喝,有点儿凉。”
“我跟我姐长得像么?别人都说不像呢。”
那女孩有些拘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疑惑地看着叶清欢。
“看眼睛,一家人的眼睛是最像的。”
叶清欢笑了笑,顺手又将一盘点心放在茶几上,这才坐了下来,“我这几天都没回来,所以你姐干嘛去了我也不太清楚,你可以在这儿等她的,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也行。”
“电话?”
那女孩儿迟疑了几秒,摇摇头,“还是不用了,每次打电话她都说忙,我就是想来看看她的工作环境,你是这儿的女主人吧。”
叶清欢微微一愣,点点头,“嗯。”
暂时算是吧,女主人,反正这儿也没别的女主人了。
“我姐她在这儿还好吧?”
见面前这姑娘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叶清欢笑了笑,“挺好的,没人欺负她。”
那姑娘登时不好意思起来,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
叶清欢又笑了笑,“我叫叶清欢,以后要是想见你姐的话,随时来就行了,不用顾虑太多,这里不吃人。”
“叫我莉莉就行了。”
“你年纪不大,在上学么?”
“嗯,在江城戏曲学院。”
“那可是八大音乐学院之首,听说那边的民族乐器是教的最好的,你是学什么的?”
“主修弦乐器,琵琶,古筝,三弦儿,都学的,第一年都学的很杂,过完今年就要选定方向了,我以前是学琵琶的,以后也打算一直学这个。”
“好厉害。”
叶清欢露出崇拜的神色来,“我小时候一直都很羡慕会乐器的同学,我妈会弹琵琶,但是一直不肯教我,而且我自己也手笨,所以学不会,你是真的很厉害。”
莉莉被她这一通夸,反而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其实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干我们这一行的,大多数长得漂亮的最后都进了娱乐圈,天赋高的里面再几个运气好能当个艺术家,剩下的最后也就是当个乐器老师而已,没什么出路,也不大被人看得上。”
她课余时间都在蓝坊唱曲,尽管赚钱不少,可是她自己心里明白,在那些男人眼中,自己跟手里的乐器一样,都是个玩物,好在自己长相一般入不了他们的眼,这才落得个洁身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