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杯。”
司扬将玻璃杯送到叶清欢的面前,提醒了一句之后,拉着她的手腕,让她碰到水杯的边缘,确认她双手握着被子稳当之后这才松开手。
“你不用照顾的这么细致的,以后我总要适应自己喝水,自己生活。”
叶清欢端着杯子,脸上挂着几分歉疚,
“这些天浪费了你不少时间,我很过意不去。”
司扬皱了皱眉,
“清欢,你总是跟我说这种客气话,我不喜欢。”
“你从小不是在中国长大的,所以你可能不明白,在我们这里,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对我三番两次施以援手,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现在还浪费你的时间来照顾我,我真的怕我还不起你的人情。”
“我不需要你还我什么,我只想照顾你。”
司扬的语气很笃定,
叶清欢面色一滞,端着水杯的手也僵在了床单上。
“你跟我之间不是人情,我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我只希望,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照顾你。”
“如果是因为当年的事情,我已经原谅你了。”叶清欢的语气有些犹豫,“其实也谈不上原谅,你也喝多了,所以……你不必介怀。”
“不是因为当年的事情,”
司扬坐在床边,面色紧绷,
“当年的事……如果我能大大方方像牧尊一样追求你,也许比现在的处境好过的多,但是那些都不算什么,你离开牧尊了,我又可以重新追求你了,不是吗?”
司扬等着叶清欢的回答。
房间里面沉默下来。
这样的回答很难给出,对于叶清欢而言,阔别五年,她最不愿意再沾染的就是与牧尊有关的一切事物和人,她不愿意逃离了一个牢笼,却又再度陷入一个深渊中去。
“司扬,我想重新开始。”
她语气幽幽,好像带着无尽的悲凉与怅惘。
司扬正要辩驳,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终究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重新开始’意味着挥别过去。
叶清欢想要挥别的过去,自始至终都来源于五年前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牧尊和他那几个兄弟是其中一员,而自己,却是其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以她的重新开始,也包括了挥别他,司扬。
“我明白了。”司扬缓缓吐出一口气,面色难堪至极。
穷极一生,他就算是得到这个女人,也没办法再给她任何真正意义上的幸福。
阻碍在他与叶清欢之间的,并不只是牧尊而已,还有着五年来,她的夜夜噩梦,还有她因为五年前那桩丑恶不堪的往事背后,罪魁祸首的自己。
原来是他亲手断了自己的后路。
“我帮你联系米暖,提前跟她说好。”
“好。”
……
锦溪苑,
客厅只剩下,梅梅一个人在忙碌。
前几天果果忽然辞职之后,整个别墅里就剩下她一个佣人,尽管牧尊并未说之前的轮岗制度是否需要调整,她也十分自觉的每天都来打扫家务。
牧尊早出晚归,三餐都不在家里吃,有时候回来得早,梅梅也会询问一句是不是需要夜宵,他都是摆摆手,然后一头扎进书房,直到天明。
今日又是一样。
二楼书房方向一声门关上的响声之后,整个锦溪苑便归于沉寂。
梅梅站在厨房门口,迟疑着解下围裙,叠好放回原处,然后将码在冷冻柜盘子上的饺子放进冰箱里面。
别墅其实很干净,白天都没人,每天都打扫也没什么可打扫的地方,她不愿意白拿工资,所以这几天要么做个春卷要么做个饺子,但牧尊从没提过要吃,她就只能往冰箱里面放。
每天替换掉两天前做的东西,保持新鲜。
书房内,安静的过分,手机铃声响起,是跨洋电话。
电话那头是温柔的女声,
“儿子,你爸的展览办完我们就可以启程回国了,大概就这两天,做好接机的准备吧。”
电话里的黑色呢个月很雀跃,是他母亲一贯的风格,很少女,似乎永远都保持着活力一样。
牧尊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自己的嗓音,沉默了好几秒,干咳了一声,
“你们不用回来了,这儿没事了。”
“没事儿了?”那头的女声变得狐疑,
“你的婚事自己搞定了?老爷子能同意?”
牧尊闭了闭眼,
“没什么,您不用管了,我还有工作,先挂了。”
“喂,喂儿子……”
没等那头说完话,这边便将电话挂断,牧尊一脸烦躁的将手机倒扣在了桌面上。
“砰”的一道巨响,桌面颤了颤,文件夹边上的钢笔咕噜噜的滚到了手边,鼻尖戳着他的手心,划出一道黑色的印记。
孩子的消失,让原本准备的这一切都成了一场笑话。
牧尊靠在沙发椅里面,抬起手狠狠地在脸上从上至下搓了一把,露出紧紧拧着的眉毛,和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满是疲惫。
猫捉老鼠的游戏他玩够了,身心俱疲。
婚姻的事情,总该两情相悦,他自始至终都是这么想的,他可以娶任何人,但如果娶的是叶清欢,她可以什么都没有,但必须爱他。
这一点她尚且做不到,谈何婚姻。
桌上的手机响了两遍,之后便没了声音。
牧尊的父母跟儿子之间的相处之道就是这样,说是父母儿女,其实更像是朋友,电话打了三遍没接,就让你冷静一段时间,不会继续再打了。
书房里沉寂了很久,终究是牧尊自己受不了这份安静,起身走到了书架边上,修长的手指从书架上划过,最后抽出了一本日记,
那是唯一能让他不在烦躁的东西,也是唯一能证明叶清欢的心中曾经有过他的东西。
“我希望我跟我的爱人之间能有价值观上平等的相处,互相体贴的信任感,只有这样的生活才能让我有继续与他相守的勇气,如果哪天我选择离开他,那一定是他先表露出了对我的厌恶,或是不忠诚……”
这是一本七年前的日记,那时候他们还没相识。
叶清欢和很多刚刚步入青春期的少女一样,文艺情怀,喜欢堆砌辞藻,在日记本里面写了很多排比,运用了很多当时最为流行的忧郁体文字。
现在看来,文笔稚嫩,大概自己看了也会啼笑皆非。
牧尊却笑不出来。
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