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醉意朦胧,或许是心中有所念,他摸到手机的时候几乎没有多想,便拨通了一个心心念念的号码。
叶清欢在厨房煲汤,围裙上一个硕大的菠萝形状印花十分显眼,厨房墙面上安这许多俏皮的水果形状挂钩,料理台上也是各种花花绿绿的鬼马餐具。
整个别墅原本北欧风格的家装在她们住了几个月之后,彻底改了样,米暖的购物癖在李如安给她开工资之后又一次发挥的淋漓尽致。
“清欢,你手机响了,”
米暖扶着眼镜腿从沙发上露出一个脑袋,朝着厨房里面忙碌的叶清欢喊了一声。
叶清欢应了一声,就着围裙擦了擦手,在餐桌前看到来电显示之后忙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席慕之的声音,
“清欢……”
“席总,”
叶清欢微微一愣,“你喝酒了?”
“嗯。”
“今天拿到听风瓶了,正好有件事我想跟您请示。”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我不太喜欢您这个代称。”
“……”
“海洛的事情,你打算接手?”
“嗯,”
叶清欢缓缓吐出一口气,“你给我的权利太大,但是没有能力认可的话,我没办法立足,所以我得做点事情,”
“有听风瓶在,这件事不会太难。”
席慕之的声音有些模糊,话锋一转,
“你今天……”
“嗯?”
“没什么,早点休息。”
“你也是。”
挂了电话,叶清欢疑惑的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直到身后传来米暖的声音,一回头便看到她一双大眼睛贼兮兮的转,
“又是那位罩着你的席总吧?”
叶清欢放下手机,“席总就席总,什么叫罩着我啊?你广告案改完了?”
“差不多了,这次爱用不用,老娘不改了。”
米暖伸了个懒腰,顺手拉开餐桌旁的椅子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看着叶清欢蹲在厨房门口削土豆,追问道,
“你们席总不是出差去新加坡了么?还给你打电话?什么事啊?”
“海洛的事呗,之前不是跟你说了么?拍卖会上要拍的听风瓶就是为了这个建筑师,席总看中他了,东城区的那片老城区开发,就指望着这个人去做规划呢。”
“他问你了?”
“嗯?”叶清欢不明所以的抬起头,
“我说,他问你海洛的事情?直接问的?”
叶清欢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是很快便打消了,“问是没问,但是就是这个意思吧。”
“可拉倒吧,他是不是喝多了?”
“没有吧,但是听着像是喝了酒的样子。”
叶清欢大概意识到米暖要问她什么了,“哎,你能不能不要是个男的就往我身上扯?之前是李总监,现在又是席慕之,你要是去趟我们公司的话,是不是门口保安都能联想上去。”
米暖勾起嘴角,“谁说我要问这个了?”
叶清欢面露疑惑。
“我想问的是,你早上去牧尊那儿有没有发生什么?”
“没有。”
“哦,好吧。”
米暖低下头,在手机上划来划去,有些心不在焉。
“那个清欢啊,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嗯?”
叶清欢刚切了一半的土豆丝,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今天怎么吞吞吐吐的?要借钱啊?”
“不是。”
米暖越发扭捏,“我听说了一件事。”
“说,”
“我听说五年前你出事的那天,牧尊其实出车祸了。”
切菜的声音戛然而止。
“清欢……”
米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的面色。
“你听谁说的?”
叶清欢望着她,脸上的血色有些淡,看着精神十分不济。
米暖迟疑了一会儿,“阿远……”
握着菜刀的手骤然收紧,叶清欢低下头。
别墅里又传来整齐的切菜声。
米暖看不见叶清欢的神色,也不知道她此刻这样的反应是信了还是没有,便有些慌张,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其实在萧远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她也不太相信,世界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她甚至怀疑萧远是不是故意为了给牧尊说好话所以瞎编出来的理由,毕竟在撒谎骗人这件事上他有足够的前科。
但是今天早上叶清欢出门前说要去锦溪苑,她当时没反应过来,事后叶清欢回来,失魂落魄了大半天,对着茶几上那个装着据说二百五十万听风瓶的盒子出神,她这才动了这个念头。
忘记一个人谈何容易。
如果两个人之间真的有误会的话,那这样的忘记没有意义。
如果两个人依旧相爱的话,那何必要忘记?
她被这样的说法给说服了,所以她想试一试,想看看如果没有这个心结在的话,他们是不是还有可能。
叶清欢的反应在她意料之外,似乎很镇定,又似乎很震撼。
镇定在于她很久都没说话,而震撼在于清晰的看到她切菜的声音越发的零碎。
刀刃与砧板碰撞,发出“哐哐”的声音,终结于叶清欢倒抽了一口冷气的声音,紧跟着菜刀砸在了操作台上发出一道刺耳的响声。
“嘶……”
“你没事吧?”
米暖吓了一跳,一个箭步从椅子上窜了起来跑过去,便看到叶清欢握着手指,脸色煞白的样子。
“切到手了没事。”
“什么没事?伤到骨头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就是一个小口子,没事,”
“我去给你拿医药箱。”
不多时,米暖给叶清欢包扎好了手,熟练地包扎流程是之前叶清欢失明的时候学会的,那段时间她身上常有磕破划伤的地方,总不能每次都去医院,时间久了她这么一个粗神经的人也学会了这些。
“萧远还说什么了?”
叶清欢似乎并不在意手上的疼痛,失神了很久,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话,可见心中触动极大。
米暖愣了愣,忽然有些后悔告诉她这件事。
“他说你出事之后,牧尊第一时间回国了,但是在机场回来的路上就出了车祸,昏迷了一个月,等他醒来的时候,你已经没有任何消息了。”
见叶清欢脸色难看,米暖暗自懊悔,
“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在真话,也许不是呢?你别放在心上,既然决心要过去,那就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再也不提他了。”
叶清欢扶着自己的手腕,目光飘得很远,
“萧远好不容易跟你尽释前嫌,他不会对你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