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叶清欢仿佛没听见他说的话,一把将他的手腕从水池里拉出来,举到灯光下,心疼的看着食指指腹上已经被血迹覆盖的惨况,眉头狠狠一颤,
“这还没事?得去医院了。”
“没事,不用去……”
说话间,叶清欢已经放开他的手,转身到客厅拿了纸巾,将他手上的地方团团包住,顺手从玄关拿了手机和钥匙,就拉着他出了门,
“先抱着手腕别动,小心点走。”
医院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
急诊,
挂号排队就诊,一套流程下来,叶清欢都做的得心应手,清创科的医生检查了牧尊手指上的伤口,眉头都没皱一下,
“怎么弄得啊?”
“切菜滑到的。”叶清欢忙回答,
“不错,怎么不再划点儿,就得缝针了。”
牧尊面色一沉,皱眉看向说话的医生,有些不悦。
公立医院就这样,医生嘴巴毒,他几乎没来过,而叶清欢显然已经习惯医生这种说话的方式了,一脸的小心翼翼,
“那现在怎么办?”
“上药呗,包扎一下回去好好歇着,这两天别动这只手,别沾水,对了,弄完明天接着来啊,要是感染的话,就出问题了。”
医生下手重的很,牧尊拧着眉,愣是没吭一声,倒是叶清欢站在一旁,五官都皱的变了形,就差把手机给捏碎了。
“行啊,小伙子挺能扛的……”
包扎完之后,医生拍了牧尊的肩膀一下,一副赞赏的神色。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急诊科人来人往,走出去很远都还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这两天你回去好好休息吧,不用来给我做饭了。”
“我没事。”
“医生说了你的伤口不能沾水。”
叶清欢拉下驾驶座的安全带,皱眉从后视镜里面瞥了后座一眼,
“幸好伤的是左手,要是右手的话,你连签合同都没办法,下厨这种事本来就不是你这种人能做的。”
后座沉默几秒,
“你觉得我是哪种人?”
叶清欢扶着方向盘,正要启动车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紧跟着道,“我从来不觉得我跟你生活在两个世界,当初在江城高中遇到你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从来没变过,”
“没有人可以对别人感同身受。”
“当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没提过我的家庭,你也没提过,那时候我们之间有任何问题吗?根本没有。”
“只是当时没发现而已。”
“叶清欢,”牧尊深吸了一口气,一双眸子里闪着暗夜的光辉,似乎是做了很多的心理准备才问出的这句话,
“我问你,如果没有发生过毕业的那件事,你后来顺其自然的知道我所有的事情,你会怎么选择?”
“……”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
“我替你回答,你还是会选择跟我分手。”
牧尊的眼中有淡淡的怒气,也有一双期待,他是希望叶清欢反驳的。
但她没有。
良久,牧尊眼中的怒气终于被她的沉默打散,眉宇间爬上一抹疲惫,宽厚的脊背靠在了后座上,嗓音低沉,在车厢里回荡,
“从头到尾我没说过分手的话,一切都是你以为,他们以为,是我对不起你在先,没能在你出事的时候守在你身边,可你又何曾给我过什么解释的机会?我们的感情里面,说得清谁对谁错么?”
叶清欢眉心微微的颤抖,
说到底谁也没错。
萧远和范思哲没错,他们只是为他好,听信了流言,牧尊没错,他满腔信任的赶回国,因为一场车祸错过那场闹剧,所有人都知道,唯独将他蒙在鼓里的闹剧,叶清欢也没错,人在那样的绝望之下,又有什么精力去信任一个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的男人。
车厢里是长久的沉默,沉默成了这两天以来他们之间的常态,谁都心平气和,谁都小心翼翼,生怕说出的话就触及了某个雷区,然后轰然一声将粉饰过的太平炸的荡然无存。
“去超市。”
后座传来牧尊的声音,仿佛刚刚的质问只是一场幻觉。
叶清欢点点头,启动了车子。
有些事情禁不起琢磨和推敲,他们都在害怕,怕质问出的结果其实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所以宁愿不需要得到任何的回应。
十分钟后到了超市。
俩人无话,牧尊单手推着购物车,和叶清欢并排走在货架之间,任凭叶清欢一边走一边往购物车里面丢了一堆花花绿绿的零食。
“我去趟洗手间。”
叶清欢回头看了他一眼,询问道,“你先自己逛逛?过会儿我再来找你。”
“嗯。”
牧尊应了一声,在她走后,去生鲜区拿了两人份的牛排,又选了一些橙子,把该买的东西都买了,放在购物车的那堆零食上面。
叶清欢一直没回来,去找的路上,他在婴儿用品区域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她有些落寞,站在堆着婴儿鞋子的货架旁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黯淡。
牧尊远远地望着她,心中忽然一痛,在原地站了很久,才推着车走过去。
“清欢,”
叶清欢回过神,勉强的扯了扯嘴角,
“买完了吗?走吧。”
“如果你愿意,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
转身的动作就这么僵住,她抬眸望着眼前的男人,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很认真的望着她,就像很多年前那样。
“不是……你想多了,”她故作轻松的看了身后的货架一眼,却依旧掩盖不了眼中的惨然,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孩子没出生也好,是我没这个能力照顾他。”
这话浇灭了牧尊心中的期待,也让他更加愧疚。
公寓,灯光昏黄。
已经是深夜了。
叶清欢将之前做好的红烧鲫鱼热了一遍,将两碗粥端上桌。
她将鱼肚子上最大的一块肉夹出来,夹到牧尊面前的碟子里。
“多吃点。”
说完这话,她便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粥。
等到喝了一半粥再抬头的时候,面前碟子里面莫名多出了两块鱼肉,都是肚子上的,已经挑了刺。
她诧异的看向对面,牧尊正认认真真的在自己的碟子里面给鱼肉挑刺,并未注意到她,面前的白粥还没动过。
心中骤然滑过一股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