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欢缓缓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拂下去，下车后干净利落的关上车门，沿着车道朝着最近的地铁站走去。
她与牧尊之间隔着两条鸿沟，一条是最初认识的时候就存在的，那时候她只知道牧尊家境不错，却不知道他是天盛集团的唯一继承人，要早知道，恐怕给她是个胆子，她也是避之不及。
这是他们之间的门户鸿沟，牧家容不下她，别说是牧家，就算是小门小户，要是知道她母亲做的事皮肉生意，恐怕父母都要用自杀上吊的方式逼着自己儿子跟她分手。
这一点她早就想明白了。
还有一条是万丈深渊，是她和牧尊两个人亲手劈开的深渊。
牧尊以为她给他带了绿帽子，作为报复，他的兄弟毁了她的人生。
五年前那场校园暴力事件牧尊知道多少，她不敢想象，但不管怎么样，那事是他最好的兄弟萧远做的，要说他毫不知情，谁能相信。
事已至此，谁欠谁的根本说不清。
她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但她知道要是不摆脱牧尊，她这辈子永无安宁。
地铁拥挤，一夜的疲惫让她心力交瘁，恍恍惚惚的随着人潮涌动，像是一个破麻袋一样被挤来挤去，她放空了自己的脑袋，想要获得片刻的安静。
地铁里响起中英文的提醒，甜美的女声在广播里通报，“列车即将到达站点，下一站，中央街道站，此站可到达中央商务区，天盛集团总部，华美写字楼……请下车的乘客做好下车准备。”
叶清欢赶在最后一秒打卡上班。
一到广告部，她便不得不响起周五那单合同。
已经过去两天了，即便这两天是休息日，恐怕圣美药业兴师问罪的电话也已经打到李如安的办公室了。
米暖顶着一双熊猫眼，端着咖啡从茶水间出来，见到叶清欢的时候正要大招呼，还是没耐得住先打了个呵欠。
“早啊，清欢……”
“昨天晚上做贼去了？困成这样？”
“别提了，”米暖摆摆手，搁下杯子往桌上一趴，
“昨天下午浦江那边美食节，我去买东西，被做活动的咖啡品牌塞了一大袋各种口味的咖啡，还给我免费试喝了一大堆，结果到了晚上睡不着，这不，看了一晚上的恐怖片，后来是想睡也睡不着，我现在困死了。”
“恐怖片，你也不怕半夜吓死。”
“我困死了，你有没有同情心啊，帮我盯一会儿，老大要是出来了就叫我。”
说完这话，米暖就像是一摊烂泥一样抱着抱枕瘫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叶欢颜无语的盯着她的后脑勺看了几秒，最后无奈的打开自己的电脑，打开Word文档，敲出检讨书三个字。
弄丢了部门的长期合作方，要是还不自己主动去承认错误的话，就等着李如安把她从广告部撵走吧。
李如安这个家伙，向来跟自己不对盘。
洋洋洒洒一大篇检讨书打出来之后，她从打印机里把打印好的检讨书拿出来，最后检查了一遍错别字，只要李如安一叫她，她就把这检讨书交上去，也算是赶在挨骂之前主动请罪。
“岚姐今天怎么没来啊？”
斜对角的小丽忽然问了一句，“我找她有事儿呢。”
叶清欢下意识抬起头朝着赵岚的位置望去，的确是没人，她可从来不会迟到的。
“出差了吧，上月不是说子公司有个项目不错么，估计争取下来了。”
赵岚位置周围传来闲谈的声音，说完出差的事情之后无非就是跟往常一样把话题扯到奶粉二胎的问题上去。
叶清欢正失神，总监办公室门口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叶清欢，来我办公室一趟。”
她猛地回过神，抬头望去，便看到李如安站在总监办门口，已经转身回办公室了，只露出宽厚的后背给她，没给她看清神色的机会。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叶清欢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朝着办公室走去。
“李总监……”
“坐吧。”李如安抬头看了她一眼，“最近你手上只有司扬的广告案吧？工作量大么？需不需要再派个人跟你一块儿完成？”
闻言，叶清欢心中咯噔一下，这是要让她移交项目，停职观察的前奏？
她忙拒绝，“不用，我自己一个人比较清楚广告案的进度，人多了反而不好控制。”
“哦，这样啊，我看司扬那个广告案目前进度不是太快，他经纪公司那边给的时间好像不太够。”
“我会抓紧进度的。”
叶清欢攥着那张检讨书的手心都在发汗，生怕下一秒这个笑面虎就要说一句‘你可以收拾东西滚蛋了’这种话出来。
李如安意味深长的打量着她，“是要抓紧进度，从今天下午开始，米暖跟着你一块儿完成这广告案。”
“李总，我知道我这次给部门惹了麻烦，检讨书我已经写好了，我也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所以我以后会更加努力工作的。”
“检讨书？”
李如安眉头一皱，“什么检讨书？”
“圣美药业的合作案，我不是故意要搞砸的，但我知道不管怎么解释都是我的过失，所以要是真的有停职查看的处分我也接受。”
闻言，李如安回过神，若有所思的盯着叶清欢，沉吟了几秒，“这事儿我知道，是赵岚让你去接洽这个合作的？”
叶清欢迟疑着点了点头。
“一天到晚惹事生非。”李如安的脸色沉了下来。
叶清欢神色一僵，正慌着，却听见李如安话锋一转，“算了，不提这事，你还不知道赵岚已经被开除了的事儿吧？”
她愣了愣，“开除？”
李如安一脸无动于衷，靠在沙发椅上淡淡道，“人事部直接下的人事调令，我无权插手，所以我要做的就是把接替赵岚工作的人选找出来，老一批的人年纪太大，混成了老油条，新一批的人里花瓶居多，难有真才实干，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叶清欢的脑子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这不是领导们决定的事情么？您跟我说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叶清欢，你平时挺机灵，该聪明的时候，脑子放在家里了？”
李如安幽幽地打量了她一番，“论设计你不如米暖，但论管理，这一批里，我看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