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业内还算小有名气,对乐器上的知识,我了然于胸。
下午,我去了采购部,要求让他们给我配两个人,我等着用。采购部的经理姓方,是个男的,五十岁不到,显得彬彬有礼。见我来了,还给我倒茶,邀请我坐下。
“两个人就可以了。”我竖起手指头。
“这个小事。”方经理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像一个银行行长在和小职员对话:“既然是姑爷交代的事情,我会全力配合的。不知道叶顾问想要和哪家公司合作呢?”
“百汇公司。”我立即回答:“这家公司名气不小,而且质量有保障。”
他点点头,有些皮笑肉不笑,搭着我的肩膀:“叶顾问,这公司有些事情啊,你还真不是很了解。我们公司一般只和老客户合作,为了保证信誉的问题。你初入商场,大概不太知道其中的规矩,这些人,可是不能轻易得罪的,好几家公司与我们都有合作关系。”
“我觉得还是保险一些比较好。”我抓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茶:“方经理,我理解你的苦衷,但很多事情都需要换一个思维来看。有了多一次的接触,我们就能更进一步的促进和百汇公司的合作关系,这样有什么不好么?”
“我们需要给公司节省资金。”方经理站起来,去倒咖啡:“你刚来,年轻气盛,我当初也是这样。可公司的根本是要细水长流的,我之前合作过的几家公司,在价格上都给了优惠,这是我花了很久才争取到的。”
听他的话,似乎我是比较烧钱的人了。又似乎,我倒成了公司的蛀虫。但我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这次的展览会比较重要,我不能允许任何次品填充进来。
在这之前,我向小文了解了情况,过去进来的货物,有不少东西都是次品,只能用几次。如果那些东西都质量上乘,也不用每次遇到展览会都需要重新进货了。
“我希望你能明白。”他说:“这是为了公司的利益着想。”
我觉得,这位方经理很有可能在每次进货的时候,都吃了不少回扣。采购部门,在任何行业都是能有油水的,而且是一笔糊涂账,只要做的细致,没有人会在意。
事后,他们会找各种借口说货物是后期出现的问题。苏中南花钱如流水,他当然不在乎这些细节问题。
“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我回答:“我已经决定了要和百汇公司合作了。”
他的眉头紧缩,立刻站起来,但还是保持微笑:“叶顾问,你在和我开玩笑么?我入这行也有十多年了,还从没出过什么大的差错。我合作的几家公司,是苏总亲自批准的,你这样坐,是要拆我的台么?”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这个意思?不尽然吧。”他的语调变的有些低沉:“小叶啊,听哥哥一句劝,当顾问嘛,没必要事事放在心上。这件事就交给老哥我来办,功劳算在你的头上。”
“方经理,这不是功劳不功劳的事情。”我说道:“这是为了公司的长远着想。”
“长远?”他哼笑起来:“你的意思是,我从来没有为公司的长远利益打算么?我中饱私囊,吃了回扣,是不是?”
“方经理……”
“小叶,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朝着门口一指:“你忙你的去吧,你要的人我会派给你的,这件事就当我没说。你想怎么办,就由着你来想,我不干涉了,这样可以了吧?”
我不知道一时该说什么才好。明明心平气和的一席话,却落的满身的不是。我不是来争吵的,只是想得到更多的帮助。通过这次谈话,我基本相信,这个方经理有问题。
下午,两点左右,办公室内来了两个人,两个二十多岁的男子。
“叶顾问,方经理让我们过来的。”
“哦,好的,请坐。”我示意他们坐下:“我这边正好缺人手,今天下午,你们跟着我出去一趟,我们谈一笔合作,到时候可能需要你们帮我弄个样品回来。”
三点,我们出发了,地点在百汇琴行,我们要进的,正是钢琴,这家是专门坐钢琴的。下了车,我们询问了一下接待,来到二层经理办公室。
经理姓姜,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着很是端庄,大气:“三位请坐吧。”她对门外喊了一声:“小刘,倒几杯咖啡过来。”随后,她在我们身边坐下:“叶先生,你们苏氏集团可是好久都没有同我们合作过了,这次怎么想到要和我们重新建立合作关系呢?”
“我觉得你们的质量很好。”我说。
“嗯。”她点点头:“我记得,你们采购部的经理应该是姓方,对吧,怎么换你了?”
“现在由我来采购这次货物。”我笑着说:“之前因为一些特殊关系,我们没能和你们进行合作,我感到很可惜。我希望,这一次,我们能合作的很愉快。”
“明白了。”她说:“但你知道,我们公司是业内知名品牌,对质量的要求很高,同样,价格也不低。不知道你对这些了解多少。”
“我看了你们的价目单,了解了一下钢琴的价格。”
我说:“就目前的市场情况来说,你们的价格的确是同行业最高的。那是因为你们注重品质。当然,我们苏氏集团也是个注重品质的公司,既然双方的信誉都有保障,我想,我们可以稍微消减一下价格,我们要进很多。”
“我可决定不了这件事。”她表示:“价格是老总定的,我只是个经理。如果你想要把价格压低,就需要找到老板本人才行,我这样说,你能明白么?”
我点点头,说当然明白。身边两个人坐着,不说话。不一会儿,有人端着咖啡进来了,放下,又出去。我抓起杯子,喝了一小口,表示感谢。
“叶先生。”
对方开始发话了:“你刚才说你们公司的信誉有保障,这点我不太认同。在过去的五年内,你们一直都同文发、白露等公司有合作关系。而这些公司在业内的名声一直不太好,他们对商品的质量总是出现问题。”
我调查过他们以往的出售记录,十有八九都不让人满意。你们同这样的公司合作了那么久,居然就能承受下来,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你们的信誉是不是完全有保障。
我听懂了她的意思,一个正规公司,怎么会和骗子公司合作呢?她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证明这个观点。但她给我留了面子,没有捅破。
“呵呵。”
我放下咖啡:“韩经理,不可否认,我们之前确实有些冒失,我为之前发生的事情也深感抱歉。但是,公司和人一样,总会出现迷茫的时候,只要迷途知返,就是个好公司,好企业。如果说我们公司是个有问题的公司,也不会做到今天这么大,你也不会接见我。”
我的话带着刺,却是双面刺。
“你很会说话,叶先生。”她笑了,没有生气:“好吧,其实我们也很想和苏氏集团再度建立合作关系。但是,这需要我们老总的批准,你们公司每一次进货,都是数目巨大,这不是我一句话能左右的。”
“没事,不知道你们老总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我去问问。”她走到办公桌前,抓起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随着嘟嘟几声后,她开始说话:“王总,我是韩雯。今天,苏氏集团有位叶先生来找我们谈合作的事情,我想听听您的看法……哦……哦……嗯……我明白了,好的,我知道怎么做了。”
她放下电话,轻松地走过来坐下:“恭喜你,叶先生,我们王总已经答应了要约你见面,时间在晚上七点,月光餐厅。”
“真的是非常感谢。”我站起来,鞠躬,和她握手。
这下可好了,只要人家同意见面,就有合作的机会,有了合作的机会,价格的事情自然是可以迎刃而解的。从百汇公司出来的时候,我长舒了一口气,事情总算是有了希望。
回到公司之后,我让两个人先回去,至于我,要提前去餐厅等候那位王总。虽说是合作关系,但是把人家晾在一边好几年,重新合作了,怎么不得给点礼数呢?
六点半,我就倒了月光餐厅,在里面点好了桌子。要说这位王总会选地方,这里喝点咖啡就要好几百。我这是在拿苏青岚给我的钱做铺垫。我在门口等着王总,六点四十的时候,已经开始下雨了。
服务员走到门口,问我为什么不进去,我笑笑,说在等人。
直到六点五十五分,我已经有些站不住了。心想这王总架子倒是不小,再怎么说,现在是我要买东西,他可不是爽约的一方。一想到苏青岚,我又释怀了,算了,生意场上的人,大多都喜欢摆谱。
六点零五分,一辆雪福来停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