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顾清黎很早就醒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没有洗簌就睡着了的关系,她总觉得自己的浑身上下都泛着痒,无比的难受。她拉开窗帘,透过被钉死的的窗户看着窗外,天刚开始透亮,天边灰蒙蒙的一片,似乎是个阴天。四周一片空旷,没有任何高大的建筑,这里不是城区,只可能在郊外。
顾清黎回到床上,无法再次入睡,她在床上辗转反侧,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等下去,于是起床开始敲门。门是从外面锁上的,她从里面打不开,除了米雪儿,她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人,除了大力地敲门,她想不到其他的办法。
顾清黎敲了很久才引来了米雪儿,米雪儿穿着一件长长的睡袍,外面套着一件长款的羽绒服,披散着头发站在门口看着她。透过屋外的灯光,顾清黎发现米雪儿的脸色青白,气色比昨天晚上差了很多,而且现在已经是春暮了,气候温暖,即使是清晨她也用不着穿着羽绒服出门。
“怎么了?”米雪儿站在门口问她。
“你……”顾清黎想问一句“你怎么了?”,但是想到自己现在还是米雪儿绑架的人质,便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我想上洗手间,还想洗个澡。”顾清黎说。
米雪儿听了没说什么,而是侧开身子让顾清黎出来。这里可能是栋居民楼,顾清黎站在房间门口打量着屋子的全貌,这里只是经过了一次粉刷,把墙面刷白了而已,地板还是水泥地,屋子里什么家具也没有,跟毛坯房没什么两样。
“洗手间在那边。”米雪儿指了个方向,顾清黎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那里有一扇紧闭的房门,“没有热水。”米雪儿紧接着说。
“没有关系。”顾清黎迅速地出门,走到洗手间门口推门进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米雪儿似乎是被这声响吓到了,她打了个哆嗦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然后慢慢地走到洗手间旁边的那个屋子里,打开了里面的灯。
那是一间简陋的厨房,没有锅没有灶,之后一个电水壶外加地上的两个暖水瓶。米雪儿走过去挨个提了一下暖水壶,发现里面都是空荡荡的,然后打开热水壶接上水,放在底座上开始烧。水壶发出“嗡嗡嗡”的声音,米雪儿就静静地站在那里,若不是开着灯,你会觉得那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一个幽灵。
顾清黎在洗手间待了很久才出来,她出来之后没看到米雪儿的人,也没有立刻回到之前的房间里去,她发现她现在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二楼,她轻轻地走到楼梯口,想要下楼去看看。
“别下去。”身后突然响起米雪儿的声音,把顾清黎下了一大跳。
“我、我就是下去看看。”顾清黎小声说,米雪儿虽然现在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但是她也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总要想办法逃出去才是。
“别下去。”米雪儿又说,她的声音冷冷的,就像是冬天里金属碰撞的声音,“如果你想好好地待到莫凌夜来救你的话。”
顾清黎听不懂米雪儿话里的意思,她站在那里往楼下望了一眼,那楼梯黑暗逼仄,仿佛一眼望不到头。如果她执意要下去,米雪儿或许不会拦着她,但是顾清黎最终还是听了米雪儿的话,收回了继续往前的脚步。
“可以谈谈吗?”顾清黎对米雪儿说。如果米雪儿说的是实话,并不是她绑架的自己,那么从她的嘴里,自己能不能知道些什么。
米雪儿没有说话,而是提出那两个已经被灌满热水的暖水瓶,把它们放到顾清黎的面前。顾清黎看着那两个暖水瓶,愣了一会儿才默默地说了一句:“谢谢。”
顾清黎提着那个暖水瓶回了那个除了一张床什么也没有的房间,米雪儿回自己房间给她拿了毛巾和脸盆,顾清黎就这样将就着洗了个澡,然后把自己重新裹在了被子里。
天已经大亮了,米雪儿在顾清黎洗澡的间隙下了一趟了,然后拎着一袋子食物上了楼,她进了顾清黎的房间,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已经过去了一夜,莫凌夜却没有接到任何人的电话,绑匪的没有,米雪儿的没有,莫明旭的也没有。他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一夜没有合眼。纪睿泽和纪佳佳被他劝回了家,钟灵也安排人送回去了,他一个人在办公室等了一夜,却一点消息也没有等到。他有些着急,一点一点地捶着自己的头,想着米雪儿会把顾清黎带去哪里,而莫明旭又什么时候才会有动静。再过几个小时,顾清黎失踪就满24小时了,警一定要报,但是如果只等着警察行动,不知道顾清黎会不会受更多的苦。
莫凌夜看了一眼时间,像是在确定什么一样,等到时间指向上午八点整,莫凌夜沉寂了一夜的手机终于响了。
“喂?”莫凌夜坐起身来,嗓音沙哑。
“夜少,查到了,莫明旭近期来所有私人账户的资金往来全部排查了一遍,最大的几笔资金流动几经转手,最后都汇入了一个叫做张强的人的账户。”
“张强?”莫凌夜敲着自己的额头,在脑海里仔细搜寻着关于张强的信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飞快地走到办公桌前,拉开自己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份文件袋。
他想起张强是谁了!莫明旭在米雪儿伤势痊愈后,就将她送给了一个有性虐癖的混混,那个混混在地下关系网很大,给莫明旭提供了不少好处,米雪儿在那个混混身边待了很久,直到他玩腻了莫明旭又送了新的人去,她才被换回来。而那个混混,就是叫张强。
如果顾清黎真的落在了这个张强手里,会发生什么莫凌夜想都不敢想,如果这一切真的是莫明旭策划的,如果莫明旭真的把顾清黎送到了那个张强的身边,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莫明旭碎尸万段!
莫凌夜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和愤怒,给纪睿泽打了个电话:“睿泽,一到时间马上就去报警,我会让天旗协助你,之前查到的所有关于莫明旭犯罪的证据全部带上,能让他死的就别让他有活过来的机会!”
“我知道。”纪睿泽也是一夜没睡,就怕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现在莫凌夜能打这一通电话过来,就说明他已经找到了幕后黑手,只是这幕后的人,是他们谁也不愿意想到的人,“莫爷子那边……”
“不用理会,这一次,谁的面子也没有用。”
“明白。”纪睿泽挂断电话,飞快地起床穿好衣服,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就看到纪佳佳正挂着两个黑眼圈站在他的门口。
纪睿泽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看着纪佳佳叹了一口气:“你一大早的站在我门口干嘛?装鬼吓人吗?”
“二哥,凌夜哥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纪佳佳恹恹地说。
“是,所以你哥哥我现在有要紧事要去办,你就不要来添乱了!”纪睿泽推开纪佳佳,风风火火地就要下楼,
“二哥。”纪佳佳拉住纪睿泽的手,“顾清黎和雪儿姐姐都会没事的吧。”
纪睿泽看着自己面色憔悴的妹妹,亲昵地拍拍她的小脑袋,然后安慰道:“没事的,都会没事的,你要相信你无所不能的凌夜哥。”
纪佳佳点点头,红着眼睛松开了他的手。
“回去睡一觉吧,你看你的黑眼圈,都比得过大熊猫了。”纪睿泽摸摸她的头,然后急冲冲地出门去了。
纪佳佳站在原地,懊恼着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为顾清黎和米雪儿祈祷,希望她关心的人,都能够平安无事地归来。
顾清黎和米雪儿一起坐在床上,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面包啃着。小卖部里面那种两块钱一个的面包,奶油是硬的,面包是糠的,嚼在嘴里像渣滓,咽到肚子里还觉得磨胃。顾清黎啃了两个才觉得有了饱腹感,然后从袋子里翻出一盒纯牛奶,插上吸管喝了一大口,才觉得胸口顺畅了一些。
“这里是哪里?”顾清黎吃完了,擦擦嘴边的面包屑,问米雪儿。
米雪儿不是很饿,她一点一点地撕着面包块放进嘴里嚼着,总是要嚼很久才会咽下去。她不喜欢喝牛奶,顾清黎给她的牛奶放在小桌子上没有动,只是拿了一瓶水,就着面包一口一口地往下咽。
“这里从前是个化工厂,后来倒闭了,只留下空的厂房的仓库,我们现在在的这栋房子,从前就是一座仓库。”米雪儿终于吃完了手里的面包,她喝完最后一口水,把手里的包装袋一点一点地揉成团,然后塞进了矿泉水瓶。
“这地方看起来荒无人烟的,你为什么要选在这儿?吃的喝的都没有,连热水也没有。”顾清黎渐渐地不那么害怕米雪儿了,能和米雪儿聊上两句,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你不知道吗?”米雪儿突然看着她笑,“这里就是我曾经死掉的地方啊!”
这栋楼房所在的地方,曾经是座仓库,而那座仓库在一场大火之中被焚烧地一干二净,而随着那场大火一起灰飞烟灭的,还有那个曾经青春年少的,一心只想拯救自己心上人的,那个单纯美好的米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