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黎一堵，似乎也意识到今天的自己尖锐的不像话，不想跟他谈孩子的事情，原本一开始就不打算把孩子牵扯进来过，“这么晚了你还在医院不可能是因为要照看我外婆吧，肇事者应该也受伤了，既然人对你那么重要，你不去看看反倒要过来跟惹你不快的我待在一起又是何必……”
说到后面语气越来越弱，似乎自己这副模样跟他就像是闹别扭的小情侣。
莫凌夜看着她底气若的样子，像是也明白了她想的，“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两眼锁住她，“你很在意，嗯？”
顾清黎莫名的心虚，“在意什么？”
“在意我在你和肇事者之间偏袒他。”男人的眼里锐意十足，带着百分百的肯定。
“你偏袒谁跟我有关吗？”顾清黎抬起头，“事实是我的家人被撞，难道我不该追究，我跟你是可以发生任何事都不追究的关系吗？”
男人看着她生生佯装着硬起来的表情，眉眼缓了缓，大手伸过去挑起她散落在肩膀的头发替她拨到后面，“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顾清黎发现自己怎么跟他对话都带着一股怨妇气息，尤其是他这句放在任何场合都具有安慰性的话语，让她觉得自己再说下去就会被抵的毫无退路溃不成军。
“好，我等着你的交代。”
她倒是要看看他怎么交代，交出肇事者吗？还是还跟先前林秘书说的那样？
莫凌夜在她点头之后看了一眼她沉静的眉眼，起身在她额间印上一吻，“对你，任何时候我都是认真的。”
莫凌夜走后，顾清黎一个人坐在那里愣了一会儿，橘色的暖光将她的身影映在墙上，有一瞬间的恍惚。
回国之后到现在，明明没有过多长时间，就是觉得很累很累。
她突然想着如果自己答应了连北夜，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原来自己是怕对他动心，而产生了不确定的恐惧感。
半夜，陆正国醒过来换她去休息，顾清黎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很久才浅浅的睡去。
“姨姨，我们为什么来医院啊，妈咪生病了吗？”朵朵还有些困的趴在钟灵肩头，可可跟在她们身边紧紧的拽着钟灵的衣服。
“不知道，你妈咪说她在医院，我们先去看看。”
病房门打开后，三个人走了进去，陆正国听到了动静回过头来，“谁来了？”
钟灵和两个小家伙愣在原地，朵朵小心的戳了戳钟灵的肩膀，“姨姨，我们是不是走错了，妈咪不在里面啊，是个老爷爷和老奶奶。”
钟灵往后退了几步，看了眼病房牌号，“没错啊，就是这个房间。”
“你们找谁？”陆正国听着这一大一小的声音茫然的问道。
顾清黎醒了过来，嗓音带着刚起床时的沙哑，“外公，谁来了？”
“顾清黎——”钟灵听到顾清黎的声音轻声的喊了一声。
顾清黎起身，看到这一大两小楞了一下，“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你昨晚上又没说清楚，我又不能丢下孩子们来找你，只能一大早赶过来了。”钟灵在她身边坐下，小声的打量着依旧坐在那里的老人，现在隔得近，她才发现那老人是盲人。“你昨天中午去干嘛去了，怎么把人弄进医院了？”
“没有，钟灵，这是我外公外婆。”顾清黎起身将两个小家伙领到陆正国的身前，“朵朵，可可，叫太外公。”
朵朵歪着头看向陌生的但看上去很慈祥的老人，搬着小指头数着，“太外公，是不是妈妈的妈妈的爸爸？”
“嗯，是的。”顾清黎摸了摸她的头。
“是很亲很亲的亲人吗？”
“嗯，很亲很亲的亲人。”
“太外公。”朵朵很快的爬上陆正国的腿上，甜甜的一笑，持续了几秒钟，发现老人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她小心翼翼的伸手在老人眼前晃了晃，小脸皱在一起有些忧伤，“太外公，你看不见朵朵吗？”
陆正国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他抬头看向侧边，“顾清黎，这是……”
“是我的女儿和儿子，您的外重孙。”
陆正国的脸上很是震惊，但一下子就收了起来，伸出手顺着朵朵的小手，摸上她的小脑袋，小脸颊，“太外公是看不见了，可太外公能摸得到啊，太外公知道朵朵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太外公很喜欢。”
“朵朵也喜欢太外公，因为太外公是跟朵朵很亲很亲的亲人。”
陆正国心里一阵柔软，这么多年头一次他觉得如果自己的眼睛还能看见该有多好。
顾清黎拍拍可可的肩膀，把他往前推了一点，“可可？”
“太外公。”可可似乎扭捏了一下喊了出来。
陆正国笑了开来，皱纹都皱到了一起，朵朵看着觉得有趣伸手去摸了摸，也傻乎乎的跟着笑着。
钟灵一脸懵逼的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伸手拉了拉顾清黎的胳膊，“这真是你外公外婆？”
顾清黎点了点头。
“怎么现在才找到？”钟灵很是好奇，毕竟从她认识顾清黎开始就知道一些他们家的事情，尤其是她母亲过世外公外婆突然消失的事情，简直就是悬疑剧。
“大概——缘分到了。”
钟灵白了她一眼，噤了声音。
病床上林月蓉的手动了动，睁开了眼睛，她侧过头看到一屋子的人，被小孩子们环绕的老伴笑得很开心。
尤其是那个站在他身侧的女孩，那模样好像他们的女儿陆皎月，这一幅场景美好的就像是一幅画，让她不敢轻易的去打搅。
过了半响，她才喊道：“正国，我想喝水。”
病房里因为这一道声音立马就安静了下来，陆正国更是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险些绊倒了，“月蓉，你醒了，水，水，我马上倒给你……”
顾清黎按住他的动作，“我来吧。”
陆正国讪讪的点着头，意识到自己完全看不见，医院也不像家里一样熟悉，他连水杯在哪里都不知道。
顾清黎倒了一杯温水，很是体贴的用勺子喂到林月蓉的嘴边，她现在的身体也不知道能不能动，保险一些比较好。
林月蓉看着她，一时间有些怔愣，“月月？”
“外婆，我是清黎。”顾清黎笑着任她看着。
“是顾清黎，皎月的女儿，你出车祸的时候我刚跟顾清黎见面，而且最近皎月身体不好，顾清黎说等你好了再跟皎月说，到时候你就能看到她了。”陆正国这会儿话很多，把林月蓉想要知道的基本都说了出来。
“真的吗？没想到我们还有见面的一天，看来我这是因祸得福了。”林月蓉刚刚醒来，身体还没恢复，声音也很微弱。
陆正国拉住她的手，“是真的，你刚醒，多休息休息，别说话了。”
“外公说的是，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
顾清黎出了门，钟灵立马跟了过去，按照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顾清黎索性都跟她说了。
“什么？莫凌夜他这么包庇那个肇事者？那人到底是谁啊？”钟灵有些不懂了，按照莫凌夜对顾清黎的上心程度那不应该啊。
顾清黎的语气很是平淡，“不清楚，不过好像也在这家医院。”
“真是想看看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钟灵抬起头看向病房区。
“有什么区别？”顾清黎接道，“男人和女人都改不了他包庇的事实。”
“有啊，那可是本质区别。”钟灵摆了摆手，“算了，你既然都这么说了，追究也没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顾清黎正准备去叫医生，却发现有人在拉自己的衣摆，她低下头去诧异的看着仰着头看她的可可，“怎么了？”
安全出口的楼梯处，男人的身影顿住，看着前方不远处那一对母子。
“妈咪，我们回美国吧。”可可垂着头边说边时不时的抬头看她。
顾清黎蹲下身子看向他，“怎么了，可可不习惯这边吗？”
“没有，妈咪回国后好像不是很开心，总有事情发生。”可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就算找到了曾外祖父母他们，妈咪也没见多开心，我们可以等太外婆的伤好了就带他们回美国。”
顾清黎一愣，她的情绪有那么明显吗？
“还有呢？”顾清黎轻轻开口，难得可可能开口跟他说这些，她想听听他的想法。
“妈咪考虑过连北夜吗？虽然他那个人很臭屁，但我跟朵朵从小就把他当做半个爸爸，妈咪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觉得妈咪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很放松。”
男人的双眼明显一眯，他调查了那么久不知道顾清黎在美国的信息，很可能是被某些人可以的删除了，他想起前阵子的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可可口中说的半个爸爸，那个男人是谁？
“你是想说，你跟朵朵想要夜做你们的父亲？”
可可点了点头。
“那你们不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吗？”
“不想，没有他的生活妈咪跟我们不也一样很满足吗，万一他对妈咪不好呢，不存在的人讨论起来也没有意义。”
男人原本想要走过去的脚顿住了，这样的话从他自己儿子的嘴里说出来的确是让他无话反驳，他到底是欠了他们。
顾清黎看着儿子认真的小脸，心里发酸，这么小小年纪却说着大人一样思考的话语，她到底是忽略了他的感受。
“妈咪会好好想想的，”她摸了摸他的小脸，“妈咪很开心你跟妈咪说心里话，你说得对，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复杂，走出一步就知道了。”
“所以妈咪是答应回美国嫁给连北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