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人能够谴责他。
就连她自己,都不能够。
终于,她的衣服已经脱下。
朦胧的烛光,柔软的女体。
窗外的月色那么清冷。
她几乎蜷缩成一团,用手抱着自己的胸口。
没有求饶,也没有躲闪,只是害怕
只看到他,也在解除身上的衣衫,慢慢地,慢慢地可是,动作那么有力,然后,变得迫不及待。
他已经忍无可忍。
古铜色的胸膛,在月色之下,雄壮得令人叹为观止。
甚至,还有一处伤疤,从肩部一直拉到背心。
那是淤血疆场已久的一个男人的身板。
沐云玔知道,她以前还摸过。
这时候,他忽然变得如此的温存,将她的手抓起来,放在自己的伤口:“素女……你摸过的,对不对?”
她还是素女的时候,那样地怜悯他,关心他,和他挤在同一张椅子上总是那样,从未分离过,就像一个连体婴儿。
这时候,他才明白,自己究竟糊涂到了什么地步。
却又充满喜悦,一种无可遏制的强大的喜悦。
这是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他第一次觉得喜悦和放松面对一个人,无所顾忌的那种欢乐的放松。
所以,才不想伤害。
当局者迷,身在局中,又有几人能看透外面的世界?
“素女……素女……”
一声声温柔的呼唤。
沐云玔忽然从梦中惊醒。
素女!
他要的是素女!
是那个早已渴死饿死的可怜的女人。
“王爷……”
他将平淡的声音误以为是默认。
竟然欣喜若狂:“素女,我知道是你……知道……我早该知道的……”
嘴唇,再一次亲吻上去。
那红润的嘴唇,冷得像冰块一般。
顾惜朝吃了一惊,几乎感觉不到一星半点的热气。
这个女人,也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月光下,她的眼里,是猫一般的光芒。
显得有点邪恶,又无比的冷漠。
他发过毒誓的,不是么?
可是,誓言啊,有时也是不管用的。
成婚那么久,顾惜朝,他这一次,是真正要变成一个新郎倌了。
“王爷……王爷……”
“你是我的妻子!沐云玔,难道不是?”
“你放开我……你明知道不是这样……”
“你发过誓的……顾惜朝……”
顾惜朝身子一震,手依旧牢牢抓住她的手,却一时没有别的举动。
她的嘴角,逐渐露出一丝笑意,揶揄的,讽刺的:“如违此誓,天诛地灭!王爷,你千万不要忘记了!”
顾惜朝的身子,逐渐地僵硬起来。
却依旧伏在她身上,重重的喘息。
“如果王爷把自己的誓言看得无关紧要,那么,我无话可说。”
她坐起来。
因为他伏着,所以,身子,便挨着了他的身子。
柔软!
不可思议的柔软!
顾惜朝贴着那两团可怕到了极点的柔软。
她却无所顾忌,伸开双臂:“王爷,如果你想,我就给你!”
你想要,我就给你。
肉体,其实算得了什么呢?
就如握一次手,就如互相的一次碰撞。
我们天天都可以和别人握手,不是么?
顾惜朝一动也不能动。
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那是一种心碎的感觉。
这时候,他才明白,她曾是如何的处心积虑,设下这样的一个圈套。
一切作为,都是为了引诱自己上钩。
可是,如果鱼儿自己不吃诱饵,再锋利的铁钩,又怎么勾得上来?
“王爷,夜深了,请你离去!”
他坐起来,死死地盯着她:“夏原吉对你来说,真的就那么不可违背?”
她点头,十分平静:“是的。我绝不会背叛他,任何时候都不会。你看我,王爷,你看看我!我一切最好的,都是他给我的!所以,我绝不会背叛他!”
他的声音软弱无力:“就算嫁给我了,也不行?”
“不行!”
顾惜朝起身离去,沐云玔当然没有和他说再见。
早上,又是一个艳阳天。
十名便衣的劲装侍卫,两名特意挑选的粗壮侍女。都是北方人,都是骑射的好手。
沐云玔也换了一身衣服。
顾惜朝很远便看到那个一身绿装的女子。
她换了一身绿衣服!
居然是绿衣服。
策马扬鞭,精神飒爽。
侍卫们,侍女们,跪成一排行礼。
顾惜朝却看着前面那个女人。
她的手已经拉住马缰,紧紧地握着,却回头来,向他行礼,态度恭敬,一如她在人前的时候,他们还是相敬如冰的夫妻。
“王爷,我们准备上路了,你多保重。”
他没回答。
她往前走。
手忽然被狠狠的拉住。
顾惜朝一夜未眠,双眼里全是血丝。
“真是非夏原吉不可?”
她冷酷而坚定:“对,非他不可!”
“任何人都无法取代?”
“任何人都取代不了!”
“如果,留下来,给我生儿育女呢?”
“!”
他急切得几乎是在低吼:“如果我说,你留下来,我们一起生儿育女呢?夏原吉他再好,他永远不可能正式娶你,更不会让你给他生儿育女继承他的绿盟……可是,我会!沐云玔,我可以!我的一切都可以和你分享!”
她的背影忽然僵硬了一下。
“我还没有子女,我跟任何女人都没生育过子女……沐云玔,你是第一个!”
无论一个男人有过多少女人,只要他还没有子女只要她给了他子女!那么,她的地位,将比一切都来得牢固和稳妥。
“生了我的儿子,至少可以继承江山社稷!你的一切辛苦不至于百忙。沐云玔,这一点,我至少比夏原吉优越!”
他的江山,她的儿子!
江山为聘。
一切,才不是白忙乎。
沐云玔一只握住马缰的手,微微地发抖,指关节都变得那么苍白!
四周,一片死寂。
她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扑通,扑通。
这难道不是一种巨大的诱惑?
成为女王,何其艰难?
但是,让儿子成为下一任皇帝!
两相权衡,一个母亲得不到的,如果落在儿子身上,一切的梦想,不也就圆满了?
就连顾惜朝,也屏住了呼吸。
他也紧张得出奇。
时间就像停止了似的。
“王爷,也许你不知道,我对生儿育女,毫无兴趣!”
顾惜朝脸上的神情,真是难以形容。
从极度的紧张,到了然恍悟,再到极度的迷惑和茫然……就那么一瞬间,几乎是一个人一生中的体会。
也就是这一刹那的失神,沐云玔已经翻身上马。
她狠狠地扬起鞭子,一夹马。
马飞奔起来。
一众侍卫,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风驰电掣,很快,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一群小小的黑点。
顾惜朝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这时候,他脸上才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淡淡的,没有任何人能看出那是得计的笑容。
女人,就是女人!
无论多么厉害的女人,也不过是女人。
给女人一个承诺,比一笔金子更加可靠这许多年来,在别的女人身上,已经屡试不爽。
沐云玔,她会不会是个例外?
也许,不是!
他对自己充满信心。
他转身回去,秦舞阳等人已经围上来。
这时候,他脸上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儿女情长了。
“舞阳,你二人立即去办一件事情,记住,分头行事。”
“是!”
二人领命,告辞而去。
不紧不慢地赶了两个多月,终于到了京城。
沐云玔并未马上进京,而是在外围的一座小城住了下来。
此时,早已是阳春三月,百花盛开。
帝都周围,秦淮十里,金粉飘香。
沐云玔并未骑马,也不带任何随从,换了一身衣服,把头发束起来,书生装扮,往秦淮河边信步而去。
江南文风,纤巧柔弱。
一路上,所见之男人,身高都不怎样,但是阴柔秀丽,身上遍布脂粉气息。也因此,沐云玔这一身打扮看起来并不突兀,也不惹眼。
茶铺子边上,好大一束早开的蔷薇。日日艳阳,蔷薇绚丽多姿,对面则是异常繁茂的一片果园,早有累累的青苹果挂在上面。
泡一壶好茶,细脚伶仃的小二端上茶水,沐云玔喝了一口。
眼前一花,一个人,施施然的在对面坐下。
沐云玔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小宝贝,见了我,也不用这么吃惊吧?”
他凑在她的面前,但是很快,身子坐正,稳稳当当的。否则,路人看到两个“男人”在行亲热的话,会以为在玩儿断臂。
沐云玔低声问:“大叔,你怎么来了?”
夏原吉夸张地皱着眉头:“我的小宝贝有危险了,我岂能置之不理?”
沐云玔失笑:“我能有什么危险?”
夏原吉一本正经,面上从未如此严肃过。
“新帝登基之后,必然立即削藩。大战,迫在眉睫。以我对顾惜朝的了解,他势必抢先动手。只要他一动手,你就死定了!”
谋逆大罪,家属不死,谁死?
“大叔,这些我早就知道了,你来点新意。”
“早就知道了,你还敢去送死?”
她一笑:“新帝点名了,我不去送死谁去?”
夏原吉的身子坐得笔直。
这是沐云玔认识他以来,见过的他最正经的样子。就像一个道貌岸然的君子一般,脸上所有的戏谑,他那种叫人迷惑的淫荡,统统不见了。
这时候,他身上便有一股子断然发号施令的威风。
“大叔,你判断一下,这江山,到底是顾惜朝的还是新帝的?”
“顾惜朝的!”
沐云玔露出不解的神色。
这么肯定?
“就因为是你赞助顾惜朝的缘故?”
“当然不!就算我不赞助顾惜朝,他也会夺取天下。”
如此的斩钉截铁,倒叫沐云玔无言以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