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豪华的营帐里踱来踱去,心急如焚。
权衡之下,决定赌上一把,强攻永平,然后直捣顾惜朝的老巢蓟州城。
所有的军队,把永平围得水泄不通。
这时,陆定之奉命在永平城内严密布署,拼死守卫。
他遵循顾惜朝的命令,无论李金龙怎么挑衅,都坚决不出去应战。
如此拖延下来,李金龙也无可奈何。
时间久了,将士军心也散了。
加上李金龙好大喜功,号令不严,指挥失当,几次攻城,皆被击退。
这时,顾惜朝已经率众赶回来。
李金龙不知对方声势,以为大部队赶到,加上红衣大炮一响,围城的朝廷大军立即被攻破一角,当天夜里,顾惜朝率众进入了永平城。
决战,这时候才正式开始了。
李金龙仗着人多马壮,又派南军都督率千余精骑,杀人北门。
北门正好是一个死穴,也是永平最为薄弱的地方。
一旦攻破,城里便没有防守可言。
这时候,永平已经非常危险了。
又因李金龙贪功,要南军都督等待大部队一起进攻,错过了时机。
这时候,顾惜朝就得到了极其宝贵的喘息机会。
当夜,下起了一场大雪。
顾惜朝立即下令,连夜往城墙上泼水,天冷结冰,待到次日,南军也无法攀城进攻了。
顾惜朝当然不会给敌人第二次喘息的机会,就在敌人一次次摔下城墙的时候,20尊红衣大炮已经架在城头,对着墙下的士兵,拼命猛攻。
李金龙此时已经是孤注一掷,强令士兵们以血肉之躯一再反攻。
这时候,他的人数上的优势就彻彻底底体现出来了。
一次,趁着火炮手校正大炮方位的时候,一队弓弩手强行压上来。开路的是朝廷的火枪手,他们用火铳,也威力十足。在他们的掩护之下,果然开始了骑兵的强力冲锋。
沐云玔当初所担心的一幕出现了。
红衣大炮的威力,在面对快速的骑兵时,优势就不怎样了。眼看对方的火枪手也密集发威,一队攻城的士兵已经抱着撞杆在疯狂的撞击城门。
偏偏这时候,两尊红衣大炮哑火了。
实在是使用太过频繁,出现了故障。
沐云玔在一众士兵的掩护之下,和一名随军的葡萄牙雇佣军一起抢修。这时候,弓弩手的射击更是密集。
修好了一尊,他们正去第二尊的时候,敌人发现了这边的空荡。
大炮不响了,就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精明的射手们一点也不放过这千载难逢的瞬间,箭簇疯狂地就往这边射来。
后边指挥的顾惜朝见势不妙,大喝道:“快撤,大家都快撤……”
可是,沐云玔此时正在大炮前面,而她周围掩护的几名士兵已经中箭倒下去了,她身边顿时一览无余,正好成了活生生的靶子。
耳边,箭簇呼呼作响,危急之下,沐云玔就地一滚,侥幸躲过了乱箭。
她正要站起来,往回赶,可是,敌人的箭簇比想象的来得更加猛烈,又是一阵剑雨射来。其中七八只,已经对准了她的背心。
一股森森的寒意袭来,她眼前一黑,顿时惨然:我命休矣。
身子忽然一软,但觉自己已经被重重地扑倒在地。
只听得四周一片惊呼:“王爷……王爷……”
耳边轰隆隆的一阵炮响,是葡萄牙人亲自发动了一尊修好了的大炮。
顿时,弓弩手被四散轰开……
陈玄虎怒喝一声:“杀……”
众人立即反击开去……
沐云玔死里逃生,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一众士兵抢上来搀扶顾惜朝。他的左边肩头中了三箭,幸好都不在要害地位。
饶是如此,也疼得面如金纸,鲜血直流。
他的目光对上沐云玔震惊到了极点的目光,若无其事:“王妃,辛苦了,你看,我们就要胜利了……”
沐云玔呆呆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北方的缺口已经被周向海的先锋赶来封死,城墙上,大炮轰鸣,几相夹击,李金龙的大部队立即溃不成军。
李金龙亲自率人本来在这个缺口处,见势不妙,他一勒马,十几名侍卫护着他,不知是想继续督战还是想逃离。
顾惜朝身边的军师周宏伟见状,立即纵声狂喝:“李金龙逃跑了……李金龙逃跑了……”
城头上的士兵们会意,立即狂喊起来:“李金龙逃跑了……李金龙逃跑了……”
混战之中,血肉横飞,加上大炮轰鸣,士兵们哪里分得清真假?
一时间,李金龙军中都喊起来:“李金龙逃跑了……”
“李将军逃跑了……”
烟雾弥漫里,闻得主帅逃跑,士兵们哪里还有心思作战?一个个丢盔弃甲。
李金龙就算不想逃跑也来不及了,趁着混乱,他真的扬鞭打马,飞速逃遁。
这时候,墙上的红衣大炮也停止了轰鸣,士兵们在人群里一看,果然没了主帅的身影,顿时蜂拥潜逃……
俗话说,兵败如山倒,这一乱了阵脚,不等顾惜朝大军进攻,已经自损大半人马。
剩余之人,很快变成了俘虏。
永平当夜,灯火通明。
顾惜朝躺在床上,军医已经帮他把三只箭拔出来,处理好了伤口。
休息了大半夜,第二天下午,立即召见众将,商议俘虏投降的问题。
他因为失血过多,面如金纸,但依旧谈笑风生,一会儿,竟然挣扎着要起床。
一干将领都围在床前,见他如此,陈玄虎立即阻止他:“王爷,你需卧床静养,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沐云玔本是站在一边,但见陈玄虎的目光不经意地投过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立即别开头去。
情知顾惜朝此举,“舍身护妻”的美名更为他锦上添花,更让自己的处境显得十分尴尬。
顾惜朝笑道:“一点小伤,不碍事,你们都下去吧,有王妃照顾我就行了。”
众人应声退下。
四周安静下来,顾惜朝有点茫然,又不能在一干下属面前有失王妃的身份,只好傀儡一般坐在顾惜朝的床头去。
顾惜朝这时候,反而一句话也不说了。
他紧紧闭着眼睛,咬着牙关,额头上的冷汗一阵一阵的冒出来。
“王爷,你别装得那么痛苦的样子了,这是皮外伤,虽然不轻,可是绝对死不了。”
顾惜朝忽然睁开眼睛,狠狠地盯着她,她也狠狠地瞪着他。
相视之间,顾惜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她满头的大汗,“沐云玔,你是不是担心我死了?”
“我担心你?你又死不了。”
“你还要骗人?都满头大汗了,这么冷的天气,你不着急?鬼都不相信啊。哈哈哈,沐云玔,我就猜到你会这样,所以故意救你一命,让你好感谢我。”
“!”
“英雄救美,舍身护花。沐云玔,你说实话,你内心深处是不是很感谢我?”
“我才不会感谢你。”
顾惜朝悠然自得:“怎么不会?你没看到那些士兵们?给他们二两银子,他们自然就会死心塌地。女人也是如此。小王有一种预感,慢慢的,慢慢的,你的那颗芳心,就会从夏盟主的身边,彻彻底底转到小王的身上……到时候的话……”
沐云玔好奇地问:“到时候又会如何?”
他的表情变得十分狰狞:“到时候,如果你爱上了小王,小王一定会拿够架子,让你伤透心,每天追着小王跑……那时候,夏盟主的一番苦心就白费劲了,哈哈哈,他妄图和小王一争高下,只可惜,到时候,你铁定死心塌地帮着小王,彻彻底底,将他背弃!”
沐云玔被气得笑起来。
“所以,我才不会感谢你的假仁假义。”
“我就怕你感谢我的假仁假义!”
他忽然义正词严:“我就说了,带着女人上战场是很麻烦的事情。”
沐云玔叫起来:“王爷,你别忘了,若不是我在,那个葡萄牙人根本无法独立修好红衣大炮……最后关头,若不是红衣大炮发威,李金龙不可能那么快溃败。难道我一点功劳也没有?”
顾惜朝的脸上又多了笑容,这才眉飞色舞:“的确,这一仗也有你的一丝丝功劳。你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赏赐?
金银珠宝?
美女绸缎?
这都是赏赐男人的。
“王爷,我想要1万两银子!”
一万两银子不算多吧?
夏原吉才送了他三十万两;
就沐云玔所知,其他地方的豪绅,大户,沿途也送了他不少银子。
而且这一战之后,缴获了朝廷大量的粮草,兵马,辎重,财富……李金龙这厮好大喜功,而且奢侈荒淫,他所带的财富,数量着实不少。
就这么定了,要一万银子就可以了。
顾惜朝的脸色再一次变得正气凛然:“王妃,这一点可办不到。”
“啊?”
沐云玔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王爷,区区一万两银子你都舍不得?”
“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我算算,一个士兵月俸5两,这次立功,一人又要赏赐1-10两银子,就按照最普通的赏赐来算好了,一万两,可以赏赐一万名士兵。士兵们大多拖家带口,上有高堂,下有妻房,一两银子对他们来说,可以买一个月的大米吃了。可是,你沐云玔小富婆,存款都有黄金万两,这一万银子,对你来说,是有了不多,没了不少,用处不大,对吧?”
“!”
他苦口婆心:“沐云玔,你也看到了,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投降的俘虏众多,意味着我们今后的队伍会大大扩张,招兵买马都需要大量的银子。战争一开始,小王自己都省吃俭用了,你是小王的家属当然要以身作则,不能奢侈淫乱,让将士们寒了心……”
沐云玔不可思议:“难道你让我白干?”
“当然不是白干!我只是暂时记账而已。等夺取天下,连本带利奉还。这次一万两,以后10万两奉还。”
沐云玔瞪大眼睛,这才知道这个男人之吝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