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书房往藏经阁沿路,栽有很多婉玉树,正是婉玉开花的季节,一路上清香四溢,令人心情也好起来,美好的事物,总是给人享受。
只是,万物生灵都在受酷暑烈日的煎熬时,皇宫的花木命格竟也是贵了一倍。天下百姓尚且无水可饮的时候,这些树木仍然肆意汲取着甘露。
刺客就躲在其中枝叶最为繁茂的一棵,瞅准软轿经过,一个飞身闪了进去。刺客使了一把刚柔并济的软剑,剑身颤抖之间,闪着悠悠的白光。刺客看准洛清寒就狠命劈了下去,没料到北辰厉贵为皇帝,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抱住洛清寒,以背挡了一剑。
血立即就浸湿龙袍,鲜艳的朱红染尽张牙舞爪的莽龙甚是吓人。洛清寒没有料到如此变故,脸色大变,想推开北辰厉,却不想北辰厉死死搂住洛清寒的腰,拼死也要护住她。
泪瞬间涌出眼眶,洛清寒来不及思索,大声呼喊侍卫,手摸到北辰厉背后黏黏的一片,更是心疼又是着急。
这个空档,御林军已经纷纷围住软轿。刺客想做拼死一搏,干脆了结北辰厉陪自己下黄泉地狱路上也好有个伴儿。不料剑刚举起,胸前一左一右就各插了一把玄铁宝剑。高手过招,胜负就在一招一式之间。为首的两名暗卫,在刺客闪身入轿的时候,就赶紧现身了。两人一人一剑,正中刺客心胸,令其当即命毙。
只是刺客仍保持着劈剑姿势,剑堪堪悬在洛清寒鼻尖,阴冷、令人心寒。
洛清寒没有注意刺客,抱着北辰厉心疼不已,泪水顺着脸庞滴落在胸前紫金牡丹披帛上,靛蓝翠凤步随着洛清寒的抽泣摇颤巍巍抖着。
御林军赶紧把刺客尸体移走,北辰厉已经倒在了洛清寒膝上。洛清寒满手的血,愣怔地看着北辰厉背后狰狞的伤口,怕加重伤势又不敢轻易揭开破裂的衣衫。
“北辰厉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
北辰厉意识仍然清醒,知道洛清寒没有受伤,满足地笑了,呼吸有些不紊:“你无事就好,我说过,要,要护你,一世周全的。”
洛清寒止不住流泪,只是摇头:“你别说话,我知道,我都知道,当心伤口啊。”
太监宫女早就乱作一团,呼天抢地地喊着”快传太医!”
直到年迈的太医气喘吁吁赶过来,洛清寒也没敢移动僵硬的双腿。
抹了泪,洛清寒颤抖着声音:”陈太医,你快进轿,本宫未敢自作主张挪动皇上,只等你来做处理。快看看皇上的伤势,可有伤及骨脉!”
陈幅员是太医院之首,见惯了大风大浪,一入马车,看圣上浑身是血,也着实吓了一跳。赶紧打开药箱取出工具,小心地揭开碎布,用棉布沾了酒精,轻轻擦拭北辰厉后背。
不一会儿,狭长的伤口就露出来了,最深处已经见到骨头。红色的血肉大张极其狰狞。北辰厉背对洛清寒咬着牙闷声忍受着,不让洛清寒担心。
洛清寒不忍直视,别过头,泪水决堤,扑漱漱掉落在攒金龙凤绣靠垫上。除了护甲,洛清寒紧紧握住北辰厉的手,想给他些许力量。
陈太医没顾得上抹汗,额头鼻翼都是细密的汗珠,尽力睁大眼睛,极为小心地上了一层名贵的金疮药,敷了一层玉骨生肌粉,仔细地包扎好。
北辰厉疼得晕过去,一闭眼身子就软了下来。洛清寒连忙擦干泪,清了清嗓子:“陈太医,情况如何?”
陈幅员包扎完,方才擦擦汗,叩首道:“回娘娘的话,这一剑未伤及要害,实乃万幸。只是天气炎热,伤口若是处理不当,易生脓溃烂,需多加小心。”
洛清寒点头,钦点了两名心腹把北辰厉安稳地送到栖凤阁,自己刚站起来,竟两眼一黑晕倒了。
好在陈太医还没离开,待薄夕等人扶起洛清寒坐置步撵上,拿了根金线探了洛清寒脉相。好在洛清寒只是太过忧虑以致体力不支,薄夕赶忙张罗着把洛清寒也抬回栖凤阁,折腾了好一会儿,栖凤阁才渐渐安静下来。
北辰厉是饿醒的,醒来才逐渐感受到背部火辣辣的疼痛。北辰厉不禁“嘶“了一声,微弱的声响在空荡荡的宫宇中显得尤为突出。薄夕闻声进了内殿:“奴婢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北辰厉的声音还很微弱,“皇后呢?”
薄夕站起来,仍低着头:“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在小厨房为您熬粥。”
话音未落,洛清寒已经走了进来:“你醒了,一定饿了,喝点粥吧“洛清寒利落地放下青瓷鱼碗,跪坐在北辰厉头边,细细拢好北辰厉散落的发。
北辰厉扬起嘴角,星眸里满是柔色:“好。”
薄夕手执牡丹团绣摇扇,站在床末为北辰厉降温,以免伤口化脓。看着帝后如寻常夫妻一般相互喂饭,情意满满、伉俪情深。薄夕不禁为洛清寒感到幸运,遇到了一个用生命守护她的帝王。
是夜,洛清寒躺在北辰厉身侧转辗反侧,却无法入睡:”你说,到底是谁,在求雨前一天来刺杀,而且,分明是冲着我来的。究竟是宫里的人,还是外面的人?”
北辰厉没有睁眼,用左手顺着洛清寒柔顺的长发抚摸着,鎏金虎首香炉燃着龙涎香,袅袅的白烟升腾起来又消散,闻着心安的味道,触碰着心爱的人,北辰厉不由笑了:”柳韵。”
“这么肯定?”洛清寒不由扬起嘴角,的确,柳韵是最有可能的人选,但究竟她有没有这么大的能耐,或者,柳相的残存势力有没有渗入后宫,还需要进一步查证。
由于北辰厉受伤,求雨祭祀大典只能推迟几天,洛清寒担心会有风言风语,扰乱民心,但北辰厉根本无法下床,更不必说进行繁复冗长的典礼。
洛清寒不假他人之手,亲自照料北辰厉,加上宫中最好的药材都送到了栖凤阁,北辰厉背上嚇人的伤口渐渐愈合很快就结了肉红色的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