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寒看着余元渐行渐远的背影,松了一口气,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这戏演得真累,不过也算把她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洛清寒释怀一笑,也转身走向她自己的霁月宫。
霁月宫里,东玉和其他宫女不知去哪玩了,偌大的霁月宫里满室寂静,不复之前热闹吵嚷,只有洛清寒一人。这样也好,免得到时候离不开了,何况东玉在的话,就算她要走也得要个理由的吧,不然,北辰厉那边定然会知道的。
只是洛清寒不知道,早在她回霁月宫的时候,就已经有影卫去报给北辰厉了,听到消息的北辰厉微微一笑,只是吩咐一句话:“继续盯着。”便没了下文,继续与大臣们喝酒玩乐,好像一切都在他掌控之间一般,对于洛清寒的离开,北辰厉毫不惊慌。
洛清寒从袖间抽出手,打开手掌,拿出方才酒宴上柳洲言给她的小纸,纸条已有些被她的汗水浸湿。刚刚真的太紧张了,洛清寒颤抖着手打开,上面只有寥寥几字:
申时三刻,东门。
洛清寒看过后就赶紧把纸条埋进院里那颗婉玉树下,面色如常地进了寝宫。这件事情既然不能让人知道,她就一定不能摆出太过紧张的样子来。其实余元一直看错了,洛清寒不是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而是她一直在掩饰,掩到后来,便连她自己也分不清真假了。
柳洲言的意思是让洛清寒申时三刻到东门,至于东门的具体情况,怕也要去了才知。
离申时还有几个时辰,洛清寒决定先睡一觉歇息一下。至于逃出皇宫的事,便不需要她担心了,柳洲言既然已经给了她消息便定是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她只要跟着柳洲言走就是了。
这是洛清寒对柳洲言这个曾经的二哥的信任,更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了。想来柳洲言应该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洛清寒此时若在做些什么便是画蛇添足不识好歹了。所以现在的洛清寒,只有一件事情要做,就是等!
打个盹的功夫,时间就到了申时二刻。洛清寒起床换了身装束。简单地把当初带进宫来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
很奇怪的,东玉还没有回霁月宫,洛清寒只当她在外头玩野了心,也没有多想,却不知这是北辰厉刻意的安排,把人捧得越高,摔下来就越惨!可惜洛清寒就算经历了洛家的事之后,还是不懂这句话的含义。
拿起不多的行李,深深地看了眼牌匾上“霁月宫”三个大字,“人都道霁月难逢,彩云易散,我却只愿你可以长长久久,伴我左右,从此霁月常在,佳人永伴。”北辰厉的话犹在耳畔,可洛清寒早已不复当时对北辰厉那般温柔缱绻的心境了。洛清寒深深看了一眼霁月宫终于不再留恋,转身离去。
到了东门口,柳洲言的近卫正在那里等洛清寒,洛清寒去相府时曾见过他几面,故而两人也算识得。
见了面便算是接头成功了,那近卫接到了洛清寒,熟稔地带着洛清寒在皇宫里穿梭,绕了几个圈子后,两人才从西门出来。
为了防止有人怀疑,两人特意选了不同的方向绕,而后又分开来到西门回合。回合后,两人才架起早就准备好的车,出了西门。
刚出西门没多久,便看到柳洲言早早在西门外等候。
看到一身黑衣的柳洲言坐在马夫的座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城门的方向,洛清寒没由来的鼻头一酸,但现在可不是感动地时候。这才逃离皇宫,还有更大的京都等着二人去闯,只有闯出了京都,她们才算是胜利了。
在柳洲言的催促下,洛清寒上了马车。马夫的位置给了近卫,柳洲言和洛清寒一起进了马车。
马车在城内飞驰着,车内却好像冻结住了一般,沉默无言。
不知为何,洛清寒心里总有种怪异的感觉,他们逃得,似乎也太顺利了……
就算今天是柳韵生辰,但无论是皇宫还是城里,戒备都太松懈了,松懈得有些诡异。
洛清寒扒开马车的帘子,外面的街依旧寂静,万家灯火未明,但她总好像听到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对这不对柳韵是一国之母,国母寿辰,就算北辰厉不上心,太后也会忙着给柳韵张罗,就算不会是灯火辉煌万人空巷的场面,也该不能这么安静,就算是平日里的京都,都不会这样安静得不像话。
突然,好像起风似的,一道黑影从洛清寒眼前掠过,洛清寒这才感觉到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细细回想这一路来的平静,还有北辰厉好像一直胜券在握的样子,洛清寒似乎是想到什么似的,瞳孔骤然紧缩。
“停车!”洛清寒突然大叫道,马车猛地勒住。
“洛,怎么了”柳洲言对洛清寒突然的举动很不解。
“柳洲言,你下车。”洛清寒面色沉重,对柳洲言说道。
“洛,到底怎么了?”柳洲言可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这洛清寒突然有唱的哪一出?
这走得好好的,突然要停车,又让他还是下车是怎么回事?不怪柳洲言愚钝,而是北辰厉把他俩的性子都摸了个透,故而他设的这个局也都是针对洛清寒的,而身在局中的柳洲言,却是不如洛清寒一般敏锐,自然发觉不了其中玄妙。
而不远处的皇宫中,北辰厉坐在书案前,余元慌慌忙忙跑了进来:“皇上,柳公子的车驾停了,柳公子似乎…在与车内人争吵。”
北辰厉听了,面色淡淡,只是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让他们继续盯着,一旦有人下车或马车又再走,立即拦住!”
“是”余元应道,下去吩咐去了。
北辰厉坐在桌案前,轻抚着一封信,信的末端有两滴水渍,也不知是怎么沾上去的,但北辰厉却知,这一封信,不仅是对他,对送信那人,都是一种折磨,解脱时的折磨。他们能不能逃出眼前的困局,就看这封信的作用在北辰厉手里有多大了。
但是北辰厉看了看外面的天,申时三刻早已经过了二刻,柳洲言,你可真沉得住气啊不过,也没用了因为洛清寒,注定是我的!
而此时的马车里,洛清寒再也绷不住,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她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哀求道:“柳州言……你走吧……走吧,我不想连累你。”
柳州言被洛清寒一说,也渐渐发觉了周围的不对劲,但他依旧坚定不下车,只是说道:“洛,我既带你出了那个牢笼,就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回去!洛,信我一次,我一定带你出去。”
柳洲言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奈何洛清寒并不想承他这份意,洛清寒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害了柳洲言,更不愿让他和北辰厉因为自己而彻底决裂。那皇宫对洛清寒来说虽是牢笼,但到底也是荣华富贵之地,于她来说也不算是个坏处。只是洛清寒不想在那里,那里对她来说,太过压抑,不适合她这个现代人。
洛清寒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这整个京城都是北辰厉的地界,想跑出去哪儿那么容易,何况他们早已被北辰厉发现。
洛清寒推搡这柳州言,依然想要让他下车,却被柳州言强制性地抓住。“植祀,走。”
柳州言强制地让植祀继续驾车,他则抓住洛清寒,让她不要乱动.
洛清寒早已哭到无声,不停的挣扎,却不过是做无用功罢了。
马车再次行走,不消一刻,就被人层层包围住。
洛清寒看向这些包围他们的人,无不是北辰厉的近侍,守卫在御书房,承德殿的人此刻倾巢而出,全来拦截他们的马车了。
竟然派了这么多人来拦自己,还无一不是北辰厉身边的近卫,对北辰厉从不离身的那些人,竟然全部来了,呵北辰厉,你对我还真是“用心”啊!
洛清寒凄凄一笑,不知哪来的力气睁开了柳州言,从窗户口只身跳下马车。
“洛……”柳州言大呼一声,却没能再说出下文,因为洛清寒早在下车那一刻就使劲儿拍了马儿的屁股一下,马儿受了惊,再也不听训,长嘶一声跑出了人群。
“我跟你们走。”洛清寒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对周围的一圈人说道,清冷的语气中颇有一种视死忽如归的感觉。
不远处的北辰厉听余元汇报这一情况,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洛清寒,你对柳洲言还真是用心啊。既然你这么用心,那我就更不能让你如愿了,因为你这辈子都注定是我的!
余元看着北辰厉喜怒无常的样子,也是微微捏了把汗,真不知北辰厉是怎么想的,洛清寒走了,他开心,却又要拦。现在洛清寒不走了,他不开心,却还要大摆架势迎回宫,到底是怎么想的啊,皇上的心思啊他余元真是看不透,看不透。还是当初那个小太子有意思啊。
“恭迎贵妃娘娘回宫。”街上,良久沉默后,也不知是谁带头说了一句,众人皆跪下应和。惊动全城。
“恭迎……贵妃娘娘……回宫……”洛清寒听着这刺耳的八个字,凄凉一笑,突然一口逆血涌上口腔,猝不及防地喷出一口血,倒在冰凉的青石板上。
洛清寒再次醒来时,已是在一个官宦家里,北辰厉端坐在她的床前。
“柳州言呢?”洛清寒看着北辰厉,神色淡漠,开口却只问柳州言是否安好。
“作为我的贵妃,你一开口就是别的男人么?”北辰厉听到她开口,却只问了柳州言,原本还算好的表情彻底沉了下去,问道。
“我问你柳州言呢?”洛清寒也不惧他,只是加重了语气又问了一遍。是她把柳州言拖下水的,她必须要知道柳州言是否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