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迎上男人的目光，顾云兮抿着唇瓣，低声说，“你要是不想喝粥的话，我再去准备其他东西。”
她垂下头，靠近了病床，想要把粥碗收起来。
没想到唐易忽然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用力把她扯了过去，粥碗被掀翻，她也因为没站稳，整个人扑倒在他身上。
顾云兮惊呼了一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心跳渐渐加速。
“你放开我……”她轻声挣扎着，眉头微微皱紧。
她觉得今天唐易很奇怪，比平时更温柔，却也更加可怕。
因为她根本摸不清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不放。”他低沉冷冽的嗓音在病房里响起，“顾云兮，你究竟明不明白，我让你陪我一起进那间手术室的原因？”
他幽沉漆黑的眸子像是无边无际的漩涡，仿佛要把顾云兮吸入其中。
她觉得自己的呼吸几乎要停止了，抿着唇瓣，摇了摇头。
唐易勾唇轻笑，“真的不懂？”
他虽然笑着，但笑意不及眼底，甚至透着些许苦涩和无奈。
顾云兮嗯了声，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用力挣了挣，但没能挣脱他的手。
她必须要费力的撑着病床，才能跟他保持距离。
要不然，她会彻底倒在他怀里。
唐易眯了眯眸子，慢慢松了手。
顾云兮稳住情绪，如释重负的往后让了一步，小心的看着唐易的脸色，“我让他们把这里收拾一下，换下床单。”
唐易看着她匆匆出门，手掌缓缓收紧。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唐易都没有再主动开口说过一句话。
顾云兮就在沙发上蜷缩着睡，身上也只披了一条薄毯，这样可以就近照顾唐易。
夜深，男人靠在病床上，静默望着她。
借着月光，他的视线扫过顾云兮白皙的脸庞，薄唇缓缓勾起了一抹温和的笑容。
他越是在乎，就攥的越紧，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恐怕早晚有一天，顾云兮会因为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选择离开。
唐易闭上眸子，深吸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护士推着唐易进了检查室。
“唐太太，检查时间大概需要三十分钟，之后我们会带您和唐先生一起去手术室。”护士解释道。
“好，那我就在这儿等。”顾云兮回答道。
她看了看时间，似乎还早。
犹豫片刻之后，她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独自去了三楼的妇产科。
顾云兮挂了号，又抽了血。
“请问，这个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她低头在窗口问护士。
“两个小时。”
顾云兮点了点头，“谢谢。”
她扔掉了按压血管的棉签，迈步回到了楼上的检查室。
这次的检查结果，她只能过几天再来取，万一被唐家人或是唐易发现的话，就不好了……
顾云兮在检查室外等了一会儿，才看到护士推着唐易出来，他穿着手术服，躺在床上。
“唐太太，请跟我们一起去手术室。”
顾云兮嗯了声，快步跟在护士们后面。
“你放心，我一直在外面。”她站在拐角，看着他被推进手术室。
男人缓缓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将要发生的一切。
顾云兮坐在手术观察室里，全程不敢走神，一直看着仪器，看着唐易的表情。
虽然躺在手术台上的人不是她，但她也难以控制的紧张着，怕手术会有什么意外，怕唐易的腿无法复原，他那么执拗的一个人，万一手术过程中遇到什么问题的话，他肯定不会再相信医生了。
“别紧张，手术流程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而且，陈院士是骨科手术领域的专家。”
赵铭走进观察室，在顾云兮身边坐下，给她递了一杯温水，“还要四个小时，你可以先休息一下。”
“谢谢，我不累，我想再看看。”顾云兮轻声说道，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显示屏幕。
见她这样，赵铭也不多说什么，偶尔给她解释一些手术术语。
顾云兮打起精神，听得很认真，还把一些术后需要注意的事项都记了下来。
“等麻药过了之后，他可能会觉得腿部很痒，也可能会觉得肌肉肿胀，到时候，你要帮他定时按摩，缓解痛症。”
“好，我记住了。”顾云兮拿出手机，在备忘录里仔细写着。
其实这些事项，医院下发的术后手册上都会写。
但毕竟每个人病情不同，顾云兮不敢大意。
“唐太太，作为唐先生的主治医生，我真的很为他高兴，如果不是跟你结婚的话，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接受手术。”赵铭攥着纸杯，怅然回忆着他跟唐易的第一次会诊见面。
“那个时候，他情绪低落，甚至有很多心理和脑神经方面的小问题，这是很多经历过事故的人都会有的一种普遍性创伤症，但他的症状要更明显一些。”
“无论家人怎么劝，他始终拒绝接受治疗，甚至，拒绝吃药，如果不是因为他身体素质好，手术之前又做了大量准备工作，这次手术不可能进行得这么顺利……”
顾云兮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一点表情都没有。
她并不想触碰唐易以前的生活，他是因为叶如歌，才活成了这副模样。
一想到这个，她心里就像针扎一样的疼。
赵铭起身去做手术的时候，顾云兮就独自坐在手术观察室里。
她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唐易让她坐在这里的原因。
下午两点，手术正式结束。
顾云兮已经坐到双腿发麻了，她看到护士的手势，又看到唐易被推出了手术室。
“唐太太，因为麻药的关系，唐先生可能需要三个小时左右，才会醒过来，到时候可以给他稍微喝点水，其他一切事项都在术后手册上。”
“好的，谢谢。”
顾云兮快步往病房走去，她很想陪在唐易身边。
她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
但她赶到病房的时候，唐家人都在……
云香梅坐在病床旁边掉眼泪，“我的儿子受了多少苦，快点醒过来吧，一切就都过去了！”
顾云兮想要抬手推开病房的门，但手顿在了半空中。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资格，以他妻子的身份站在这间病房里，等着他醒过来。
也许，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们分别的时间也渐渐近了。
想着这些，她忽然没了勇气，低着头，往后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