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明氏’,明歌的眸色中浮起几分愠色。

她并不想跟傅时修发生任何冲突,但是在自己已经委曲求全的情况下,不谈私人感情,仅仅从当初约好的合作角度来看,傅时修也不应该对明氏下手。

她承诺给他的,是欧科的业绩提高,甚至于协助他收购乔氏只是她附赠给他的而已,当初都没承诺过。

傅时修皱眉,声音沉郁,“谁跟你说的这些?”

“……”

“乔寒笙?”傅时修看着她,“你还在跟他联系?”

“有问题么?傅先生,我总需要自己找出路。”

明歌冷漠的态度让傅时修心生不悦,可想到这段时间她的确是受了委屈,连厉铮都以为风霆集团晚宴上自己是站在艾琳那一方说话的,何况她自己。

想到这儿,他冷静了一些,耐着性子解释,“针对明氏的商业干预是傅氏董事会决定的,最后是否达成收购预案还没定论,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我提前谢谢你了,傅先生,”明歌看了他一眼,重新将目光落回电脑界面上。

那语气中的漫不经心根本不是感谢的意思,甚至可以说半点信任都不存在。

她和傅时修之间的信任早在这些日子的反复中被消磨干净了。

一个利益至上的商人,怎么可能跟他达成任何口头协议,于公于私,她都认定了傅时修不可能帮自己。

凭什么呢?

一句‘傅先生’让傅时修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拳头也忍不住捏紧了。

灯光下,明歌瘦削的背影清冷孤立,催生出一种让人无法靠近的距离感。

傅时修想说点什么,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瞥见沙发上什么东西亮了一下。

凝神一看,明歌的外套里露出一条银色的链子,大概是因为他刚刚丢领带碰到了衣服,这会儿那条链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口袋里滑落。

很轻的声音,落在地毯上。

黑色的猫咪吊坠在白色地毯的衬托下轮廓格外清晰。

傅时修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明歌在电脑上修改乔氏的收购案,心思却完全不在电脑上,她感觉到傅时修在身后,一直也没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身后传来傅时修的声音,“之前丢了的那条项链,我让李助理重新让珠宝店做了条一模一样的。”

提到‘项链’,明歌心里又是一痛。

沉默几秒,她说,“不用了,一条项链而已,我不缺。”

“是么?那在风霆的宴会上,闹成那样是为什么?”

为什么?

事情既然已经过去,明歌原本不想再提,偏偏傅时修还在咄咄逼人。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给她好脸色也就算了,现在私下还要替他的心上人讨回公道么?

想到这儿,明歌没好气道,“我自己的东西不喜欢可以丢,但是不代表别人可以拿,那是偷窃。”

“偷窃?”傅时修的声音极冷,“那这是什么?”

“什么?”明歌回过头,一眼看到握在傅时修手里的项链。

头顶水晶吊灯的折射下,项链泛着熠熠寒光,衬的傅时修的那张脸越发凉薄森冷。

明歌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往沙发方向看了一眼。

她的外套从沙发上滑落一角,拖在地毯上。

傅时修的眸色很沉,攥着那条项链质问,“这就是你说的偷窃?那这是什么?”

“那是……”

明歌原想解释,可对上傅时修那已经不信任她的面色,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以为是她污蔑艾琳。

好了,这下子越抹越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以为那是什么?”她反问。

“我以为?眼见为实,”傅时修冷眼看着她,“我倒真的是低估你了,还真的以为项链丢了,没想到你自导自演的这出戏真是精彩。”

“我自导自演?”明歌几乎笑了,几乎要笑出眼泪来。

是,此时此刻,罪证确凿,在傅时修的眼里这不就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么?

“解释。”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落下,仿佛是他对她最后的忍耐和宽容似的。

两个字在明歌耳中听来,却讽刺的十分刺耳。

“需要解释么?我解释了你会相信么?我要是说这项链就是艾琳偷得你会信么?”

“项链是从你口袋里出来的,难道你打算告诉我,艾琳偷了你的项链,事后又还给你了?”

“是,”明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今天中午,艾琳约我出去吃饭,把项链还给我了。”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今天中午……”

傅时修的话并未继续说下去。

而即便他不说,明歌也能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当然笃定自己说的是假话,因为今天中午艾琳和他一起共进午餐,所谓中午艾琳把项链还给她这样的事情根本不成立。

“怎么不说了?你看,你还是相信她说的话,你站在她那一边,我根本没有必要跟一个完全不相信我的人去解释这些。”

看着明歌理直气壮,竟半点不为自己撒的谎有歉意的模样,傅时修的脸色又沉一份,他缓缓吸了一口气,冷声道,“我很不喜欢你做这种自作聪明的事情。”

“我做了,所以呢?”

“所以?”

傅时修握紧了项链,吊坠扎在手心,疼痛感让他最后一次感受到这条项链的重量,然后下一秒,他阔步走到窗前,拉开窗将项链扔了出去。

冷风从窗口灌进来,将屋子里的暖气吹散。

明歌打了个激灵,不敢置信的看着傅时修的所做作为,“你干什么?”

傅时修说,“既然是丢了的东西,就不该出现在这个屋子里。”

明歌扶着椅子,怔怔的看着傅时修那张冰冷的脸,如果不是扶着旁边的椅子的话,发软的膝盖骨几乎让她站不稳。

丢完项链,‘砰’的一声,卧室房门关上,傅时修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门外。

直到听到院子外面传来引擎的声音,明歌才撑不住,缓缓扶着椅子滑落,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了,这一次眼眶红的厉害,可是眼泪就是落不下来。

眼睛干涩的要命,仿佛烈日灼心,整个心脏都火辣辣的烧着,一直烧到了嗓子眼,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