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医院这个时间只有急诊楼的灯亮着。
清创室里，护士给明歌受伤的胳膊消毒上了药，“天气热，伤的不严重不需要包扎，包扎起来反而容易引发伤口感染，回去以后别碰水。”
明歌道了谢，下床的时候膝盖难易弯曲，踉跄了一下。
旁边一只手适时地伸出来，搀了她一把，“小心。”
“谢谢，”明歌回头感激的看了男人一眼。
“不客气，”男人扶的是她胳膊肘的位置，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等明歌自己站稳后便松开了手，做事很有分寸感，并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离开医院后，车子汇入主城区的车水马龙中。
明歌说，“今天真的是麻烦你了，耽误你这么久的时间真的不好意思。”
“没事，反正也是顺路，”男人神色淡淡，“前面就快到了。”
看着挡风玻璃外熟悉的街景，明歌点了一下头，“嗯，是快到了，在小区门口停就行。”
“好。”
过一个红绿灯后，车开到明歌所住的小区门口，缓缓靠边停下。
“是这儿吧？”
“是，”明歌解开安全带，“谢谢你送我去医院还送我回来。”
“这话你一路上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男人笑笑，“以后走路小心点儿就行，不是每次都有这样的运气能遇到人帮忙的。”
“今天是我运气好遇到你了，否则的话……”
见明歌忽然不说话了，男人追问道，“否则什么？”
“没什么，”明歌推开车门，“下次再聊吧，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
“嗯。”
隔着车窗，明歌挥了挥手，目送男人开车离去。
车库里自己被人追赶这件事，她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吓自己，毕竟她摔倒那一下回头什么都没看见，说出来可信度也不太高。
最重要的一点是，如果当时真的是有人在后面追赶自己的话，那么从这个叫阿昭的男人出现的时间来看，他应该看到了才对。
但他一个字都没提过。
所以到底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说他有意隐瞒？
此时，白色的玛莎拉蒂开上了京都绕城高速，车厢里响起男人的声音，“车库里跟着Eileen的人抓住了么？”
车载语音里很快传来回应，语气恭敬有度，“抓住了，正要问您怎么处置他呢。”
“问清楚是谁派他来的了么？”
“问了，但他不说，一口咬定他不是冲着Eileen主管去的，不承认自己意图行凶，还说要告我们非法拘留。”
“是么？”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诮，“送到警察局去，让他告。”
“那还问他是谁主使的么？”
“不必了，谁的蛋糕被动了，不就是谁主使的么？”
男人的声音意味深长。
——
“Eileen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明歌一到家，佣人兰嫂就看到了她膝盖上的伤势，吓了一跳。
“摔了一跤，没事。”
“这怎么没事呢？摔得可不轻啊，伤着骨头没？”
“还好，”明歌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问道，“有吃的么？我有点饿了。”
“有，您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馄饨有么？”
“有，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总算打发走兰嫂，明歌窝在沙发上松了口气，顺手拿着遥控器把电视开了，也不管电视里面放着什么，开下来后便丢了遥控器自己仰头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顺便等夜宵。
“到现在才回来？”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明歌睁开眼，仰着头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身后还站在楼梯上的身影，她动都没动一下，懒懒的应了一声，“加班太晚了。”
见她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傅时修嫌弃道，“才忙了几天就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敢揽下竞标的项目？”
提到竞标，明歌立马坐直了身子，回身问傅时修，“你都知道了？”
傅时修瞥了她一眼，单手插在藏青色休闲裤的裤兜里，迈着一双修长的腿从楼梯上踱步下来，在明歌对面坐下。
落座的时候，他才看到明歌膝盖上的伤，“怎么弄得？”
“小事，回来的时候在车库摔了一跤，”明歌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追问道，“你在欧科是不是有眼线啊？”
傅时修皱着眉，目光还停在她膝盖上，心不在焉道，“整个欧科都是傅氏的，你觉得我的人适合用眼线这个称呼么？”
“但欧科跟傅氏基本脱离，说句不好听的，不在你管辖范围内。”
听到这话，傅时修才抬起头，“刚进去不久，知道的小道消息倒是挺多。”
“所以你安排我进欧科，说是让我提升业绩，实际上从长远来看，你是想收回欧科的管理权吧？”
“你有这个本事么？”
“不试试怎么知道？”明歌眨眨眼，“我说过，跟我合作绝对是双赢的结果。”
“是么？”傅时修看了她的膝盖一眼，“只怕还没等到双赢的结果，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明歌撇撇嘴不以为意，并未听出他这话里的弦外之音。
暗忖道，这人真是一天不给自己泼冷水会死。
厨房里，兰嫂端着馄饨出来，“刚出锅还有些烫。”
明歌道了谢，看到对面的傅时修顺口问道，“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不用，”傅时修拿着财经杂志靠在沙发上看，一副清冷矜贵，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兰嫂在一旁解释，“少爷从来不吃夜宵的。”
“哪有？前两天还吃了一碗汤圆呢，”明歌随口反驳了回去，并未注意到兰嫂诧异的神色。
对面傅时修依旧冷静自持的拿着书，头都没抬一下，淡淡道，“兰嫂，这儿没你事儿了。”
兰嫂这才回过神，忙不迭退下了，临走却还是又多看了明歌一眼，神色复杂。
明歌一边吹着勺子里的馄饨散热，一边打量对面傅时修，后知后觉的琢磨起兰嫂的话来，问道，“你平时不吃夜宵的么？兰嫂刚刚那么诧异干嘛？”
傅时修瞥了她一眼，“吃的堵不上你的嘴？我不喜欢话多的女人。”
“好奇嘛，”明歌嘀咕着，“吃个夜宵而已，怎么那么诧异？”
正嘀咕着，对面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傅时修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直接按下了接听键，当着明歌的面接了电话。
说了没两句，目光再次落在明歌的膝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