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中午,傅家老宅——

郊区的烟花爆竹禁燃令并不是很严格,老宅的位置偏僻,周围一条街上都放了一串鞭炮,老宅也不例外,门口散落着红彤彤的鞭炮残骸,和路边还未消融的白雪混杂在一起。

傅家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兰嫂搀着老太太姗姗来迟。

“奶奶,”Eileen立马迎了上去,“奶奶新年好。”

看到Eileen的瞬间,老太太笑了一下,“Eileen也来了。”

“早上就到了,想给您拜年来着,兰嫂说您早上在祠堂祈福,就没好打扰您。”

老太太点了一下头,“坐吧,别拘束。”

“哎,您也坐。”

老太太入座后,Eileen在傅时修身边坐下了。

傅母亲自给老太太盛了一碗汤,“妈,这个竹笋汤是用高汤吊的,味道很鲜,您尝尝。”

老太太微微颔首,却只尝了一口就放下了。

“味道不好么?”傅母问。

“挺好的,就是缺了点什么,”老太太点评道,“我记得之前Eileen做的汤不是这个味道,比这个味道更浓,但是没这么腻。”

一句话惊的下人们面面相觑。

兰嫂忙说,“老夫人您糊涂了,Eileen小姐哪会煲汤啊?”

傅老太太愣了一下,“是,是我糊涂了,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Eileen却不甚在意的笑着,“我的厨艺是不太好,但我最近一直在跟兰嫂学呢。”

说话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扫过一旁的傅时修,从刚刚傅老太太提到‘Eileen’开始,他的脸色就一直不太好,阴沉沉的。

准确的说,从除夕夜那晚他从京都大剧院回来之后,就一直是这副阴晴不定的模样,傅家的下人都躲着他走。

傅老太太身体不太好,吃了两口后便说要回房休息先走了。

餐桌上的气氛只能算是勉强融洽,傅母给Eileen夹了菜,解释道,“Eileen,你别介意啊,奶奶年纪大了,一直都是这样的。”

“伯母我能介意什么,可以理解的,您吃菜。”

“嗯,”傅母笑了一下,“我看你过完年以后,你跟时修的婚事可以提上日程了,你们俩年纪都不小了。”

这话落下,对面一直没说话的傅父眉头一皱,干咳了两声,“咳咳,吃饭呢,说这个干什么?”

傅母瞪了傅父一眼。

Eileen说,“伯母,不着急,我听时修的。”

于是,一屋子的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傅时修的身上。

“……”

另一边,老太太在祠堂念完了一套经,握着佛珠在椅子上坐下。

兰嫂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参汤,“老夫人,中午也没吃什么东西,喝点汤吧,这还是我找太……找明小姐问的,照着她的菜谱做的。”

傅老太太看着鸡汤,一副没什么食欲的样子,“那孩子最近怎么样?见过她没有?”

“见是没见到,不过托人打听了,明小姐也挺忙的,明氏集团的事情不少。”

“是,她一个女孩子,年纪又小,接管一个集团,内忧外患的是不容易。”

“是啊,也没人帮她,听说明家现在也就剩下她一个了。”

提到这些,老太太又是一阵唏嘘。

正聊着,管家从外面进来,看到兰嫂在,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老夫人,餐厅那边夫人跟先生吵起来了,”

傅老太太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他们俩半辈子都快吵完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管家说,“这次是为了少爷的婚事。”

管家把餐厅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

傅老太太听得直皱眉,一旁的兰嫂也是一脸不快,“夫人也太着急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提起婚事了?少爷要是跟Eileen小姐结婚的话,那明小姐怎么办?不就彻底没戏了么?”

傅老太太沉着问道,“时修怎么说?”

管家犹豫了会儿,小心翼翼道,“少爷没反对。”

“什么?”兰嫂原本握紧的手一下子就松开了,不可思议的看着管家,“没反对?”

半晌,傅老太太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说。

餐厅里面这会儿只剩下傅母和傅父二人在了,佣人小心翼翼的收拾着地上的碎盘子,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傅父说,“我不想跟你吵,但是你得知道婚姻不是儿戏,你这么自作主张帮时修安排了,顾虑过他的感受么?”

“我怎么没顾虑他的感受了?”傅母眉头一扬,“我要是不顾虑他的感受,我会这么多年都不插手他的婚事,让他三十好几的人了,连个女朋友也没有?”

“他结不结婚是他自己的事情,别说是三十多,就算是五十了他不愿意,我们也不应该强求?”

“我强求?”傅母深吸了一口气,指着门外道,“你自己去问问他是不是我强求?先前Eileen,不,明歌在我们家的时候,我是不是同意了,是他自己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现在Eileen回来了,你总不能不明不白的让人家姑娘就这么在他身边待着吧?”

“这是两回事,你跟我都知道Eileen是对傅家有恩,可是时修说过要跟她结婚么?”

“怎么没说过?要是不想跟她结婚的话,为什么要跟明歌分手?”

一句话,终于堵的傅父哑口无言。

“我不跟你吵,”他摆摆手,起身阔步往外走去。

“还你不跟我吵,神经病,”傅母脸色阴沉,没好气的跟下人道,“还不赶紧收拾。”

下人唯唯诺诺的,不敢多话,“是,夫人。”

另一边,傅时修回到院子里,进了书房。

书案上摆着要看的合同,春节前从公司拿回来的,翻了翻,发现其中夹了一份关于乔氏的收购计划,一时间有些出神。

“笃笃笃,”身后,Eileen端着茶盘站在门口,“打扰到你了么?”

“没事,”他回头看了一眼,“进来吧。”

Eileen将茶盘在茶几上放下,眼角的余光扫过桌上的文件,眸色中有一抹复杂的神色一闪而逝。

“刚刚伯母说的话你别太在意,我什么也没跟伯母说过,也不想给你压力,你要是不愿意跟我结婚的话,我们就这样当朋友也挺好的,总之我只需要留在你身边就够了。”

闻言,傅时修微微蹙眉,放下合同转过身看向Eileen。

她身上从来都是恬静美好的,没有非要承担的责任,所以没有非要借着谁往上爬的欲望,活的洒脱,所以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而那个女人仿佛是个蜂窝煤一样的性格,全都是心眼,不管做什么都要细细考量得失利弊,聪明又谨慎,果断且狠。

“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