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唐氏筛查出了问题的话，明歌原先打算留下这个孩子的，连乔寒笙都看出来了，她根本舍不得伤害这个无辜的生命。
尽管那个孩子在自己的身体里只停留了那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可是明歌却是切实的感受到了他的存在，那些日子的孕吐反应、失眠多梦都是那个孩子在努力的提醒自己他的存在。
几分钟的手术并不痛苦，甚至没有多少感觉，可是当医生告诉自己手术结束，心脏某处空落落的感觉是她人生头一次感受到。
她拼命工作，将生活所有的空闲时间都填满，不愿意去想那场手术，不愿意面对曾经有过一个孩子这样的事实。
想骗自己是一场梦，现在只是梦醒了而已。
可傅时修却一遍遍的提醒她，那不是梦，那是真实存在的，他是孩子的父亲，那个孩子是真实存在过的。
“傅时修，你就是个混蛋。”
在血液中沸腾的不知道是酒精还是言语刺激下的愤怒，明歌赤红着一双眼睛，几乎想也没想，顺手摸到落在沙发上的手机，朝着傅时修的后脑勺狠狠砸了过去。
“啊——”
昏暗的包厢里回荡着男人吃痛的呼声，松开明歌的同时，被狠狠推了一把，后背撞在桌椅上，‘哗啦’的倒塌声中，摔了下去。
明歌的声音里满是不甘的怨怼，一双眼睛被月光浸染的分外凄凉，“你是傅家独子，傅氏集团的少总裁，年少有为，商界金字塔的顶层人物，你有城府有心计，你什么都有，可你就是没脑子！”
傅时修跌坐在一团狼藉当中，扶着额头，迎面便是劈头盖脸的臭骂，他却当是明歌恼羞成怒的苍白辩驳，反问道，“你说我没脑子？”
“是，你没听错，你蠢到家了。”
不知道她怀孕且不提，不经调查就随意推断她把孩子拿掉的原因是为了跟别的结婚，是没脑子。
明明无法实现自己的承诺，却随意许诺要给她正名身份，明媒正娶，是没脑子。
明明心心念念了好几年的女人回来了，却还要跟自己纠缠不清，是没脑子。
明明那个女人就不是什么好货色，偏偏他觉得她纯洁无瑕。
不是没脑子是什么？
“我不想跟你纠缠下去，傅总，我们之间早就两清了，”明歌攥紧了拳头，肩膀都在发抖，“如果你非要觉得我流掉那个孩子对不起的话，那我告诉你，那孩子先天发育不全，唐氏筛查没过，我把他生下来才是对他的不负责任。”
“唐氏筛查？”傅时修眸色一滞。
“该解释的我都解释完了，你爱信不信，左右你是傅时修，你想知道什么都能自己查到，不是吗？”明歌看了他最后一眼，“算我请求你，别再纠缠我。”
傅时修看向她的神色有些发怔。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是那个孩子本身就无法存活，一时间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砰’的一声，包厢的门开了又关上。
屋子短暂的透进外面的光后，又瞬间陷入黑暗当中。
很久，傅时修扶着倒塌的桌椅缓缓起身，僵硬的坐在沙发上，半晌才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去明基医院把明歌的孕检记录调出来。”
说完之后，有些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你亲自去办。”
挂断电话，屋子里陷入沉寂。
如果真相不是自己猜测的那样。
如果真相都是明歌说的那样。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曾经想过要留下这个孩子？
纷杂的思绪一股脑的涌上心头，傅时修缓缓低下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插在了头发里，额头的血迹低落在地板上也无暇顾及。
洗手间里，哗啦啦的水声一直响着。
明歌用冷水洗了把脸，逼着自己清醒下来，她怔怔的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脸上还挂着水珠，原本就素淡的妆容这会儿几乎被洗的一干二净，眼眶发红，而苍白的唇色显得她十分憔悴。
她真的不想再和傅时修有任何牵扯了。
每一次的见面看到他和Eileen出双入对，甚至知道他就和自己在同一片天空下面，都让她觉得难以忍受，快窒息了。
回到包厢的时候，苏曼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手里面抱着一个抱枕，神神道道的喊着明歌的名字，“你起来喝啊，你怎么不动了明歌？”
“她这是？”明歌看了祁骁一眼，试图确认自己还能不能靠近这个酒疯子。
祁骁神色淡淡，“估计是不能喝了，走吧，送你们回酒店。”
“行，”明歌松了口气，去沙发上扶苏曼，“曼曼，走了。”
“我没事，不用扶，我们继续喝啊，”苏曼一脸的迷离，一声酒气熏得明歌头发晕，“我去，你这是又喝了多少？”
磕磕绊绊的将苏曼扶起来，这货半点不客气，一米八的身高全都压在明歌身上，压的她直踉跄。
“哎——你慢点，我……”
醉酒的人就是一滩烂泥，要不是祁骁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明歌觉得自己要直接被垫在地上。
“谢谢啊，”明歌一手扶着沙发勉强站稳，“师兄，你也不劝着她点儿，就由着她这么喝啊，你不心疼钱，我都替你心疼。”
“走吧。”
“这哪儿走得了啊？”
“走得了。”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落下后，祁骁一把将苏曼打横抱起，看了明歌一眼，“你自己能走么？”
明歌瞪直了眼睛，半晌才回过神，点头如捣蒜，“我能走我能走。”
祁骁微微颔首，面不改色的抱着苏曼朝着包厢外面走去。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明歌一边拿自己的包，一边感慨。
前面她还觉得祁骁未免太纵容苏曼了，什么都顺着她，连喝酒这个事儿都由着她来，想怎么喝怎么喝，怎么开心怎么来，实在是有些骄纵了。
但是此时此刻，她忽然觉得祁骁让苏曼喝酒绝对是故意的。
包厢里面就他们三个人，苏曼喝醉酒的话，她那一米八有余的模特身高，明歌是完全扶不住的，那就只能他来解决了。
这个腹黑男。
想到这儿，明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感觉自己先前担心祁骁追不到苏曼完全是杞人忧天。
苏曼这个脑子，八成后面被祁骁卖了还帮着数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