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恬干呕了好几次,却吐不出什么东西。
这一刻身体难受的反应比先前任何时候都要明显。
好不容易她缓过劲来,从休息室出来时,突然站定住了。
她落到地上的包包被他捡了起来放在茶几上。
而夜溟邺正靠着沙发,手里拿着一张纸。
从安小恬的方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没有任何情绪的侧脸。
冷静,沉默,甚至连一点惊讶都没有。
安小恬愣了愣,平静的走上前。
心里一直压着的那块石头落了下来,她却没有一点轻松感。
“小恬,这是什么?”夜溟邺在她坐下后,将手里那张纸递过去,黑眸静静凝着她苍白的脸。
安小恬手指发颤的接过来,才发现是人流的预约表,而不是她刚刚想的B超。
“不会告诉我,这是王梓悦的吧?”他眸子渐渐的暗下来,语气仿佛没有丝毫变化。
她动了动唇,半晌才说,“是我的。”
夜溟邺看了她一刻,将那张纸从她手里抽出来,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冷冷的开口,“那这就是一张废纸了。”
“其实我没有……”
“去一趟王梓悦的家。”安小恬开口的时候,他已经拨了个电话出去,“将太太需要的东西搬回来,然后让司机过来接她回家。”
她猛地抬起头。
她是料得到夜溟邺在知道她怀孕后,是不会让她继续留在学校,自己也已经做好回来的打算。
但他的语气不对,冷静的过于反常。
电话挂断后,夜溟邺站起身,垂眸对上她眼里的震惊,“怎么,很奇怪?小恬,你不会以为我会允许你做这种事吧?”
他俯下身,冷淡地勾着唇,双手按在她肩膀两侧的靠背上。
两人极近的距离,安小恬下意识的脑袋后仰了一点。
然后听到他低沉下来的声音,“如果让你离开我身边带来的是这种结果,那我不介意收回给你的所有自由!”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因为要打掉这个孩子才瞒着你。”安小恬语气有些艰涩地解释着,“医生说……医生说检查结果不好,胎儿畸形,所以让我考虑流掉。但是也许……也许换个医院,结果会不同。”
夜溟邺眉头拧紧,盯着她的脸,好半天才开口,“孩子几个月了?”
“快三个月了。”安小恬十指颤抖着,紧紧拽着他的衣服,“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种结果,可能……可能检查有误……”
亲口复述一遍,她几乎每个字都在发抖,心里却依然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去重新检查的话又梗在她喉咙里。
如果这种结果再面对一次,就真的打破她所有的幻想。
“夜溟邺……”
夜溟邺的手机忽然亮了一刻,看到了司机的信息。
他大掌移到她后背,“小恬,你先回去休息。”
安小恬抬眸,忽然有些愣,“你是不是不信?”
夜溟邺顿了顿,她嗓音更低了几分,“没事,我也希望我是在骗你。我先回去了。”
她蓦地站起身,朝着门外走。
脑子里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精力去分辨他的语气。
她真的宁愿自己在骗人,或者刚才听到的只是一场梦,根本不是真的。
没人愿意相信,甚至包括她自己。
“小恬。”
背后的声音没有让她停下来,安小恬直接出了办公室。
夜溟邺正打算再说什么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他派去医院的特助。
“夜总,太太确实在这家医院产检过几次。一个多月前开始来的。每次检查的结果报告我已经发到了您邮箱了。关于人流……医生说太太一直在犹豫,他担心太太怕孩子不健康,所以让她做了全面检查后好安心。但是,太太却还是决定预约人流……”
夜溟邺沉默了几秒,“检查结果呢?”
“结果一切正常。虽然太太身体不是太好,但幸好胎儿很健康。医生说她的身体状况,拿掉这个孩子有些可惜,建议不要做人流,否则以她的身体,以后会……”助理说的有些犹豫,“会……更难受孕。”
夜溟邺最终只是嗯了一声。
“至于艾诗琪小姐,她只是做私人身体检查。她有个朋友跟医院比较熟,这件事情要求医生保密,不想被任何人知道……”
对艾诗琪的私事他没有任何兴趣。
电话挂断后,夜溟邺看了一眼办公室大门,重新坐回办公桌前。
私人邮箱里已经有了助理传过来的文件。
有安小恬从第一次孕检到今天最后一次的全部详细报告。
他一张一张的看,直到看到了最后。
夜溟邺微凝着眸子,又重新点了一支烟。
这本来该是个好消息。
但现在,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到底想要哪个结果。
从公司回去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太太呢?”夜溟邺走近别墅。
赵阿姨忙说:“刚刚给太太送粥的时候,太太说有点累了,等会吃,我就放在卧室了。”
夜溟邺进卧室的时候,看到粥还在桌上,一口都没动。
安小恬已经换了一身家居服,人靠在宽大的沙发椅上,抱着双膝。
“怎么不吃饭?”他伸手试了试温度,发现已经凉了。
然后喊佣人上来端走,重新送了一份热的。
“我真的吃不下。”安小恬看到送到面前的粥,仍然胃口全无。
赵阿姨为难地看向夜溟邺,不知所措。
刚才也是这样,她坚持不肯吃,否则赵阿姨怎么敢让她到现在都饿着肚子。
“太太,那您想吃什么,我去做点您爱吃的吧?”
夜溟邺走上前,从赵阿姨手里接过碗,“出去吧。”
赵阿姨忙不迭的从卧室退出去。
他端着碗在安小恬旁边坐下,“头转过来,吃不下也要吃。小恬,你不会喜欢我逼你吃下去的方式。就算你不吃,孩子也要吃。”
孩子两个字,就像她现在心里的一根刺。
安小恬转过头,“孩子?”
夜溟邺端着碗,用勺子盛了一勺,吹了吹,嘴里淡淡说道:“把孩子生下来,别动其他的心思,明白吗?”
别说这个孩子是健康的,即便真如她所说,孩子有问题。
他仍然不可能让她去将孩子流掉。
自她从那次的爆炸事故中回来,他始终有种抓不住她的感觉。
仿佛总有一种她下一秒就会离开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