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我们回去吧!”母亲疼惜地归劝着女儿,”不要再看了!”
”不,我要看!”还尚年幼的女儿咬着牙坚定地道:”我要看着她聂彩云是如何踏进慕家大门,他日我也要如何进去!”
大红花轿在吹吹打打的喜悦声中落地,少女双眸紧盯着那新郎踢着轿门的动作。华美的凤冠霞帔下的人儿由喜娘搀扶着出了花轿。
新人的喜悦胜似一身红妆,由喜娘背着路过少女身旁,裙摆扫过她的手袖。她是故意那么做的,故意上前一步,故意叫她一身的喜色打在我身上。就像打在我脸上一样,扫得无地自容。
没有人注意到,大家也都不会注意那么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子,心里怀着的是何种情怀。更不会知道她心里的憎恨有多深,她看着我心仪的人将别的女子迎娶进家门。
却不去恨他,而是恨他娶的那人。
她看着男子从她身旁愧疚地走过,去和别的女人拜堂成亲。望着那一身红衣,在身后鄙夷道:
”他只不过是救过表哥的命而已,就要逼迫表哥娶她为妻。硬要别人拿感激作感情,真是无耻!”
怨恨嘲意参半的话语淹没在热闹喜悦的声音中,没有人会在意,只有那双母亲的眼睛看进眼里。她眼里是那么重的怨恨,超出她该有年龄的恨意。
转思间,屋外的雨下得更大。宋秀莲的心潮却也随着雨势而高涨,女儿一直视聂彩云为仇人。她是知道的,也明白的。她也在憎恨,为女儿的苦。
她不知道女儿会不会离开慕府,虽然她失去记忆了,可是她对我这个母亲的情感依然还在的。从她的泪水中,就可明白。
她为我女儿配的药,自然别有深情在里面。
不错,令我慕冰盈失去记忆的药,是她这个母亲亲手配制的。
原本她也没这个意思,也没想到这上面去。只是那日,我以杀人罪收监的第二日,慕子宸来找她。告知她冰盈还在昏迷当中,要她开些药为冰盈服用。
宋秀莲当时却是惊讶,我虽为医女出生,熟治各自病症。可是自从二十年前嫁入慕府起就再也未施行过。甚至慕府之中除了我的丈夫之外,就无人知晓她精通医术一事。虽然在五年前无意间被人揭穿,除了婆婆对我态度冷淡些外,也再无人提及此事。
慕府是最忌讳行医之人,尤其是他们宋姓人士。若非如此,当初丈夫也不会强烈要求我隐瞒精通医道之事。
五年来大家都当不知道一样,可是他却重提旧事。并且更诧异的是还要求我在那种药方中,再添加一种能使人忘记旧事的药。
”只有如此一来,冰盈表妹才不会永远记得真相。只有遗忘掉那些骇人的事实,表妹才不会一辈子深陷在如噩梦般的事实中,也才不会为三姑母今日所作而悔恨内疚一生……”
正是因为他的一席话,叫她听从他的指示去做,在女儿的疗伤药中放上能使人失去记忆的药。
女儿心里的害怕和对母亲的内疚,都是她心里所顾忌的。慕子宸说出来,更加叫她不可抗拒。
疗好她头上伤的同时,也要疗好她心灵的伤!
只是她深知此种药物若按正常分配,绝对能使一个人永远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但是会令一个人毫无主见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成为令人随意唆使摆布的木偶。所以她刻意减轻了药量。
她知道女儿在世上除了我,没有完全可以信赖的人,她不要让那药量成为束缚女儿在慕府等待毁灭的凶器。
确实慕府要毁灭了,因为那个诅咒要来了。
瓢泼大雨中她的警告声已经响起,她的诅咒快要来了。
她是如何知道的?是这漫天的雨声传递给她的。
一缕极淡的清香扑鼻而来,不经意间,绝对察觉不到。不过精通天下药物的她,早就察觉到了。
这是一种气味很轻,速度却很快的迷药。
来了,该来的终于还是在今夜之前来了!连整夜的倾天大雨也动摇不了他如铁般的心。
思及间,一道黑影闪到她面前。
”该见的见到了,想说的也说了,可以安心了?”男子在黑夜中一团黑影,嘴里嗡声嗡气的话没有一丝温度。大雨中而来一身的湿气扑过来,有些寒冷的气息,清醒了周遭的空气,却毫不真实。
那人原以为这里只有他们二人,其他人已经昏迷在他”一丝香”下了。他绝对不会想到还有双眼睛此刻正眨着,注视着一切。
”女儿我确实是见到了,不过她头脑还未痊愈,想说的恐怕一辈子也不会说出口了。”半晌,宋秀莲才冷冷地回答,”那些关于我师祖的秘密的事情,我已准备好将其一同带走!”
我对女儿说的话,自然要抵赖掉。如何能叫他们去质问女儿,将女儿置于为难之中。
那人听她那么讲,心里自是恼怒,冷哼道:”你以为你想带走,就能带走的吗?”
宋秀莲根本无视他话语中含着的危险气息,淡然道:”怕只怕难以留下,怎会愁带不走呢?”
”你……”那人恼怒地喝了一句,可是宋秀莲仍是如无视一般。
那人突然想到什么,拾起怒气,慢步上前道:”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吧!”
宋秀莲仍是不为所动,她不会给予对方任何表情来找出可以胁迫得到她的事情。那人也不气愤,只是自顾地说道:
”这么大的雨夜,还是有很多黑衣人不怕地在慕府转来转去。东西在下倒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带走什么,只是那人……”说道此处,他刻意拖长声音,看着宋秀莲说,”听说慕家三小姐,你的女儿被他们带走了!”
宋秀莲听到我女儿有危险,立即心头一震,站起来厉声质问道:”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
听说?半夜三更,雷雨不歇,听谁说?宋秀莲眼里充满憎恶。
”在下并未来得及对慕小姐怎么样!她……”那人冷笑道:”只是被聂丞相夫人请去了!”
”什么?”宋秀莲满脸惊愕,”她抓我女儿做什么?”
”你说你杀了她的女儿,她会请你的女儿去做什么呢?”他话里满含嘲意,藐视着宋秀莲的明知故问。
宋秀莲的心一下就摔落到谷底,那人自然抓住了她此刻焦虑的情绪道:”只要你肯帮我个忙,在下就帮你救出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