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尽其性以尽人物之性,因材而教育之,因能而器使之,而天下之
人,共包函于化育之中……是故,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保邦之本也;己所不知,人其舍诸,举贤之要也;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力学之
基也。克己则无我,无我则有容天下之量……以善济善,而天下之善扬,以善化恶,而天下之恶亦隐。贯者,通也,所为通神明之德,类万物
之情也。文集卷九,一以贯之解又曰:
由一己之性情,推极万物之性情,而各极其用,此一贯之道,非老氏抱一之道也。
又曰:
忠恕之极度不使天下之学皆从己之学,不使天下之立达皆出于己之施,忠恕之道至此始尽,圣人之仁至此始大。一贯之指,至此合内外、
出处而无不通。通释释仁里堂此论,可谓宏深圆密,较之实斋为学必本性情之说,尤为本末兼赅,物我并顾。德儒尼釆,以怜悯为弱者之道德,而创为超人之
说,岂如里堂所言,不使天下立达皆出己施,为始尽忠恕之道者,遥为深厚而入情耶?里堂亦深以其一贯忠恕之说自喜,故其序通释也,谓:
余尝善东原戴氏作孟子字义疏证,于理、道、性、情、天命之名,揭而明之若天日,而惜其于孔子一贯忠恕之说,未及阐发。”则其书要旨
在是,可知也。余谓阳明拔本塞源论,乃以孔、孟之知命尽性,为老、庄之齐物逍遥,若里堂此说,可与并观矣。
里堂论同异一多里堂论异端,论一贯,其说皆与昔人异。盖里堂之论性,乃重视其异,而不重视其同,故曰:
人各一性同而实异人各一性,不可强人以同于己,不可强己以同于人。有所同,必有所不同,此同也,而实异也,故君子不同也。通释释异端又曰:
伯夷之清,伊尹之任,柳下惠之和,三子不同道,其趋一也。清、任、和,其性也。不同道,即分于道也;其趋一,则性不同而善同矣。
通释释一贯忠恕礼记乐记云:“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注云:“理,犹性也。”以性为理,自郑氏已言之,非起于宋儒也。
理之言分也。大戴记本命篇云:“分于道之谓命。”性由于命,即分于道。性之犹理,亦犹其分也。惟其分,故有不同;亦惟其分,故性即
指气质而言。性不妨归诸理,而理则非真宰、真空耳。正义性无善无不善章又曰:
理者,分也。义者,宜也。其不可通行者,非道矣。可行矣,乃道之达于四方者,各有分焉,即各有宜焉。趋燕者行乎南,趋齐者行乎西
,行焉而弗宜矣……弗宜则非义,即非理。故道之分有理,理之得有义……惟分,故有宜有不宜。理分于道,即命分于道,故穷理尽性,以致
于命……后儒言理,或不得乎孔、孟之恉,故戴氏东原详为阐说,是也。说者或并理而斥言之,则亦芒乎未闻道矣。正义心之所同然者理也义
也条里堂谓性不妨归诸理,即东原生生而条理,人物分于气化各成其性之说也。惟里堂本圣人重博重多此极论性分之不同,则似非东原所及。
其言以性为理,非起宋儒,又曰:“性不妨归诸理,皆纠戴说之偏。既定性分之异同,则进而论为学之一、多,其言曰:
圣人重博、重多,乃曰:“……予一以贯之,何也?重多者,恶执一也,执其多于己,仍执一也;一以贯之,何多之有?多与一,相反
者也。儒者不明一贯之旨,求一于多之外,其弊至于尊德性而不道问学,讲良知良能而不复读书稽古。或谓一以贯之,即贯其多。亦非也……
多闻者,己之所有也。己有所闻,即有所不闻;己有所知,即有所不知。则合外内之迹,忘人己之分。……艺有六,流有九,学诗不学易,不
知易也;学名不学法,不知法也。虽一技之微,不入其中而习之,终不能知。谓明其一,即可通于万,岂然也哉?通释释多此即实斋为学必本
性情,及其博约之论也。里堂辈行稍后实斋,虽未能尽见实斋书,而为论颇若时兼东原、实斋两家之长矣。
里堂论汉学考据里堂,一极富文艺天才之人也。乾隆己亥,年十七,应童子试,受知于督学诸城刘墉石庵。问:“学经乎?曰:“未也。”曰:“不学
经,何以足用?又曰:“不学经,无以为生员。”里堂归,乃屏他学而学经。文集卷一感大人赋然里堂治经途辙,亦复与当时风尚不同。里
堂幼承其祖、父学,好易。丙申,十四岁自塾归,其父问日课,举小畜彖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