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移时,三个皂隶齐到,那孩子便是府侧王豆腐的儿子,与梦熊一齐跪下。许知府问得二子年纪相等。将梦熊瞧着想道:“此子面庞与父无二,可恶狂徒,强为排挤,若不把旧事引证,他也到底不服。”吩咐都飙道:“王家孩儿,壮父所生,成梦熊老父所生,若有不真,必有可辨:把二孩站在阶前,俱去了衣服,此时初冬时候,看那一个畏寒,你只从实报来。”皂隶去了二小衣服,却是梦熊叫冷。都飙报道:“启太宗师,假儿毕竟畏寒。”许知府又教将二子立日中,“看谁无影,你亦报来。”二小儿又立日中,不知怎么,梦熊独没影子。都飙报道:“启太宗师,假儿果然连影子都是没的。”许知府道:“着二子归家。”叫值堂吏:“可将取来《汉史》内,寻名宦中有《丙吉传》,朗声读来。”那吏从头寻着,依本读道:
汉丙吉,为陈留尹。有富翁老年无子,娶邻女,一宿而死。后产一男。至长,其女曰:“吾父娶一宿身亡,此子非父之子”。争财,数年不决。吉云:“尝闻老翁儿无影,不耐寒。”其时秋暮,取同岁儿,共解衣试之。老翁儿独呼寒;日中,果然无影。遂直其事,郡人称神明焉。
许知府道:“辨别真伪,一如前辈之法;无影、呼寒俱出尔曹之口,且众目共睹。成珪之真子无疑,犹不作文,更有何待?”叫书手:“取副纸笔与他,就把‘继绝世,举废国’二句为题。”
都飙听了丙吉一节,已是默然无语,又见题目到来,却似汤泡埏蝤,看看缩拢,道:“生员今日委实不带得文字肚肠,要试,定须另日。腹中绞痛得紧,旧病又发了,过不得!过不得!太宗师要作文小事,即不判还财产,也是小事,这性命是要紧的。”知府道:“不妨,我有疗痛辣汤在此。”叫皂隶:“选头号板子,与我扌采下,先打四十,明早上道,再行参处。”都飙道:“呀,生员岂可打得!”知府道:“惟我老许,便破格打个生员,总与打马鞭驴何异?”叫该房:“快做文书,申详学院,将一干人犯,明日就送道爷审究。成珪父子宁家,成华讨保,都飙发本府司狱司收监,明日听候解审。”许公退堂。成珪不胜之喜,将银谢了王豆腐,又请衙门中人役,各有酒食银两,不在话下。
归家说与都氏、翠苔,大家欢畅,俱说:“亏了周员外,能用成华之功。”专候来日捷音。
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