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阴阳已回,便问妻子道:“闻得王婆来说亲事,量他也知道女儿病痛,谁家这等晦气,肯来受纳?”熊妈妈道:“一发竟是前世生就这段歪揣姻缘,正是‘不必文章中天下,只愿文章中试官。’那成员外要娶妾,他的院君正要这一等货。我想女儿在家,终非了局,不若趁这运道,胡乱嫁去,落得赚块银子,强似你烧了半世的夜纸哩。”
熊阴阳原是个贪利之徒,便喜道:“这倒绝妙!但他家既要这一等货,我家是个独行,怕不长他价钱?明日王婆到来,讨他一二百金财礼,少也不要嫁他。”
二人计议已定。
次日王婆早到,说起所事,熊阴阳道:“妈妈,我小女虽是丑陋,不比与人作媳。今成员外既要作妾,财礼银两,必须浓重。妈妈做事惯的,不须区区细说,全仗,全仗。”王婆道:“阿爹说的虽是有理,但为妾的也有几等:有的隔山调远,一嫁去父母不能会面,这也有多些财礼;或是大宅人家,将女儿嫁与本乡土财主,或者又是出身微贱的,这便莫说做小,就是做媳妇,也明要索他几两聘金。如今成员外是你左近邻里,况且古旧人家,开个解库,谁不羡慕?将你令爱配他,正是门当户对。依老身说,好歹一百两雪花银子,择日便要成亲。”熊阴阳道:“不够,不够!别家女儿,养到十五六岁便嫁,我女儿今年三十来岁,岂不一个赛了两个?况且物卖当时,正是用得着,凭我嚼。如今不要说多,依妈妈加一倍罢。你的媒钱,情愿送个全礼。”王婆道:“他若肯出,王婆并不相阻,必不打后手;他若不肯,到这步也索由他,王婆也没得小伙添些。既如此,待我再去议看。”
王婆飞风一径来见都氏道:“院君所托,老身其实不好推得。可奈那家猪亲狗眷,一发狠得紧,一口气定要二百两财礼。我也不好作主,特来达上院君。”
都氏道:“多少减些便好,如何要得许多?”成珪插嘴道:“前日许多来说,院君只是不允,为何偏要赎着这贴贵药?”都氏道:“别家却求卜不起,只这家姻缘上卦,子孙持世,故此决要成的。”成珪道:“既是院君中意,也论不得财礼,依了他罢。”王婆欢喜道:“还是员外做大事的。明朝挑个日子,做亲行聘的不止一家,员外可就整备停妥,下了聘罢。”成珪道:“院君意下如何?”
都氏道:“便是来日。就把吉期也择了去,省得又是一次。”成珪即将通书一看,其时正是八月初旬,成珪便以近就近,拣个十五之日,对妻子道:“中秋乃明月团圆之日,倒又飞细好个日主,院君以为何如?”都氏道:“既好是了,何必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