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通松落了一半,将一半用纸包好,传下梆,径进私衙门首。适值老胡才醒,问道:“这个时候那个传梆?”管家道:“禀爷,外边传梆,一则为晚关未放,一则钱书办要见。”胡芦提道:“钱通要见,定主财爻发动。”连忙出来。瞧见钱通手里捧着白雪雪地两大锭银子,约有二三十两轻重、胡芦提笑道:“若舟兄,此是何处得来好大锭足色银子?”钱通道:“小人无以孝敬,特送与老爷买果子吃,聊当芹敬。”胡芦提道:“何必许多!请坐见教。”钱通道:“老爷跟前,小人侍立已过分了,如何敢坐?”胡芦提道:“这竟不必论得。岂不闻朋友有通财之义,你既与我通财,就是朋友一般了。脱洒些罢,有何见谕?”钱通道:“小人有一至友,唤名成珪,自来忠厚,从来不作犯法之事,平生惟有惧内,最为出格。”胡芦提道:“这又是我老爷的后身了。”钱通道:“今早只因与妻子一言不合,遂至冲犯老爷执事,蒙老爷已连其友周智各责二十板。”
胡芦提道:“就是早上那妻子道丈夫偷紫梗税的?”钱通道:“正是此人。其妻向来泼悍,随口生情,老爷却被他欺诳,屈屈的打了周、成二人。”胡芦提慌忙摇手道:“快禁声!快禁声!我若错打了人,奶奶极要见责,况且妇人官事,每每他要护局。似这般泼悍妇女,被奶奶效尤,了帐不得;便是你等各有妻小,若使得知,不为稳便。快快出去!我也不问了,免劳下顾。”钱通道:“人犯已齐,老爷说过晚堂要审,何可置之不问?不若受此孝敬,胡乱审鞫一番,少少罚些税课,只不要叫起那妇人,岂不两全其美?”胡芦提道:“这也有理,本当不审,看这银子分上,倒要胡乱诌一诌。”钱通出来,悄悄的又另是一番鬼话回复。周、成二人不胜之喜。
少顷升堂,放关已毕,胡芦提叫带那沿街首税的成珪进来。
皂隶连声传叫。
成珪一行人已跪在丹墀下,却也放心答应,只不知先叫谁人。胡芦提道:“成珪跪上来。”成珪向前跪下。胡芦提道:“你私漏国家税课,已非一朝,如今首人既真,赃物现在,可也招承数目,免我再动刑法。”成珪道:“小人自来守法,并不干违条之事,只因妻子所诳,小人有口难明,老爷也不必动得刑法,小人甘自认罪罢了。”胡芦提道:“罪是不必讲了,只问你已经卖过几多?”成珪道:“只是铺中一十二挑,并不曾卖过半担。”胡芦提道:“便是十二挑,也要以十赔百。叫该房照例科算上来。”书算手便把算盘一拨,禀道:“覆爷,紫草一十二挑,倍算一百二十挑,每挑值价若干,共该正税若干,火耗若干,共计税耗银若干两正。”胡芦提便提起笔来,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