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像圆一样联结起来,所有的东西都在圆的内部呼吸着。我自认为在新宿小巷里仁立街头是站在圆的外面,任凭冷冰冰的液体弄湿大腿,但在”黑珍珠“里我才明白那是错误的。每当黑人抓起我的手邀我跳舞时,拉芳丝就会说”她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为我解围。黑人们的情欲温柔地包围着我,拉茧丝的情欲和可卡因的恍惚温柔地为我阻挡它们。那时我才明白,过去自认为是在圆外的新宿小巷,实际上仍然在圆内。但那不是应当反省的事情。拉茧丝和黑人们含着萨拉萨舞曲为我唱歌,我因流汗浑身变得湿漉漉的,有一种喉咙被又大又滑的阴茎塞住的动着性快感。我们去的第二家迪斯科舞厅几乎没有跳舞的人。”这儿、是浴室、改建的、迪斯科舞厅。“拉芳丝告诉我。地面上铺着瓷砖,我以为从前的巴黎也有公共澡堂,后来才知道没有,而且这家迪斯科舞厅的前身也不是私人的巨大浴室,而是一家叫做”哈玛姆“的摩洛哥式蒸气浴。实际上,当我看到地板上的瓷砖时就联想到了摩洛哥,尽管它已经改装成迪斯科舞厅。
舞地要比放桌子的地方低一些,角落里身穿奇装异服的黑人乐团正在演奏风格不明的舞蹈音乐,听起来像是西印度群岛的民族音乐,又像是拉丁音乐,还带有东方音乐的旋律。这儿的人大多穿着好像是北非游牧民族长及脚腕的连身衣,上衣却各种各样,有的穿着破烂不堪的白衬衫,有的穿着充满纳粹味道、饰有黑皮革、圆钉的制服,有的穿着日本长袖和服,有的穿着阿尔卑斯少女海蒂穿的波浪形蕾丝花边衬衫。头上的装饰也种类繁多,或是插着印地安羽毛,或是戴着矿工用的头盔,或是戴着头巾等。”这是、巴黎、最脏的、俱乐部、所以、没有人。跳舞。“小林解释说。我和拉芳丝到洗手间去吸可卡因时,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多岁的女孩靠着马桶倒下去,大腿上仍插着注射器。女孩没有完全失去意识,眼睛和嘴巴均呈半开状态,白浊的唾液从嘴边流下,蓝色的眼睛像日蚀一样,瞳孔放大。”海尼根、海尼根、海尼技‘,女孩嘟囔着,大概是口渴吧,所以我去柜台买来海尼根啤酒给她喝。一口气喝下一瓶啤酒的女孩用德语说谢谢。她好像是从东德来的,拉茧丝一边擦着沾在鼻孔周围的白粉一边说。
这确实是一家肮脏的迪斯科舞厅,坐在桌子旁边沙发上的女人,有的将内裤脱到脚腕,有的将胸罩拉到肩上。我身上仍然留有阿拉伯人的狐臭,因而在一瞬间我也想为谁做那样的事,但整个迪斯科舞厅弥漫的沉重疲劳感,又唤回了我原已失去的理性。只有一个人在跳舞,是一个戴着眼镜、一条腿用松树拐杖支撑的男人。毫无疑问,他是这家蒸气浴室改装的迪斯科舞厅中最健康的人。他的表情似乎是在说,“我曾是个赛车选手或职业滑雪运动员,因发生意外事故而骨折,虽然难以痊愈,但却把这件事看做是好运气,就是拥有对明天的希望,这个世界上伤残比我严重的人多得是,既然来到迪斯科舞厅,就应该跳舞,因为人活着就要活动身体。”
这个男人既不喝酒也不吸毒,满面笑容不停地跳舞。那笑容仿佛是用看不见的铁丝固定在脸上的,或者是用欢笑时拍摄的照片作成面具戴在脸上的,因为在他的笑容中,弯成半月形的嘴唇和眼尾的皱纹,不管经过多长时间都不发生变化。渗出的汗水聚集在不动的皱纹和嘴唇上,在天花板灯光的照射下,一边闪闪发光,一边叭喀叭喀落在瓷砖上。有时他把拐杖当做吉它,做出拨动琴弦的样子。这个和伍德·艾伦长得非常像的男子跳舞时,一只裤脚哗啦啦地飘舞着,具有强烈的非现实感。只是绝大多数客人没有注意他。乐队的演奏结束后,伍德·艾伦保持着固定的笑容走出舞厅。舞池里出现了另外一个长发中年男子,他穿着深蓝色斜纹苏格兰呢西装,脖子上系着红黄圆点的蝴蝶形领结,整身打扮给人一种自我夸张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