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流着泪的西蒙,我和拉芳丝、小林、吉儿飞离奥里尔机场,乔斯顿两天之后动身。吉儿在尼斯机场租了辆迈得斯三百型汽车。从马赛到意大利杰诺柏的蔚蓝海岸,是富翁们的避寒胜地。那里有高悬崖、中悬崖和低悬崖三条公路,我们走的是靠近海岸的低悬崖公路。一边看着蓝色的地中海,一边驾车飞驰。我没有忘记买地图。迈得斯三百朝着蒙的卡罗前进,乔斯顿的别墅就在摩纳哥附近的圣杰卡普费尔。
卡普或者是凯布,在法语里是海角的意思。在到达圣杰卡普费尔的乔斯顿别墅之前,车子从最靠近海岸的低悬崖道路进入小路,弯弯曲曲的羊肠小路向下延伸,大海却向我们逼来。途中有一座陈旧的教堂,小林在教堂前面停下了。
“是地中海。”
小林说道。
“天气好的时候可以看到科西嘉岛。科西嘉是拿破仑出生的地方哩。”
我一会儿看看陈旧教堂正门上雕刻的圆形神面像,一会儿看看蔚蓝色的地中海,它们都对我说“欢迎光临,欢迎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我面对着已经破烂不堪的神面像低声自语道:“我也没有想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距离和场所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这早在奇维果园附近的那家精神病院中已经决定了。来到这么远的地方,比起景色来,空气的不同更能控制五官。我超过自己的极眼来到这么远的地方,未知的空气就像剥蚕豆一样,通过眼球和喉咙,将神经剥得又干燥又疼痛。“可以到教堂里面去吗?”我问拉芳丝和吉儿。
“这里、现在、已经、不是、教堂了。”
拉芳丝说,但我还是爬上瓦砾山,钻过铁丝网。教堂的墙壁好像用烂荞麦面条涂的一样,腐朽得摇摇欲坠。我从墙壁中间穿过去,进入教堂内部。正如拉芳丝所说,里面只有杂草和鲜苔,没有留下任何上帝代言人的痕迹。条状的光线从屋顶和墙壁间的缝隙中射进来。在太阳光线能够照到的地方,杂草长着细细的茎和娇嫩的叶,其他裸露的地面和瓦砾上则是绿色的鲜苔。我抓起一把鲜苔闻了闻它的味道,有一种淡淡的海水味。看着条状光线,意志渐渐萌发。那是祈祷的意志。我想屈膝跪下,因担心刚买的棉布裤被弄脏,于是用’飞车族“群坐在自动贩卖机前的姿势,盘腿坐在大大小小的条状光线之间,双手合十祈祷。
愿以往曾在此地的神灵今日仍能安眠,愿以往被供奉于此的神灵仍能庇护众生,愿破坏与邪恶的意志不再覆盖此地。
最后,我低声说”谢谢“。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不能忘记感谢的心情。我感谢的是自己能够在这里做祈祷。
别墅在蛇头形的海呷顶端。因为是突进海里的呷角,所以在修路、种植草木、盖房子之前,需要首先凿去岩石。据说最初在这个呷角上建造白色宅坏的是位意大利商人,在其之后的所有者分别是俄罗斯的流亡贵族、美国的电影导演。科威特的王室成员,八年前才被乔斯顿买下来。
穿过铁门,两侧种植着花草、弯成弧形的小路,一直延伸到楼房前面。盛开的鲜花似乎在记忆中的某处,但实际上从未见过这种花。吉儿告诉我,”那是含羞草“。吉儿穿着丝质紧身短裙和乳头若隐若现的薄布质衬衫。”那棵橄榄树的旁边是紫丁香“,拉芳丝解释说,她的两颊已被南欧的太阳晒得红扑扑的。拉芳丝穿着露肚脐的短条纹T恤衫。如果在这儿逗留一段时间,那么连肚脐也会被晒红吧。在楼门前有五个人等候着,他们是看守房子的老夫妇、厨师和两名仆人。浅白石建造的三层建筑物一共有九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阳台和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