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找来阿布朵尔,准备晚上开车去兜风,请他拉我们到海边去。拉芳丝说:“‘先生’摇摇晃晃地跟着来了,紧紧贴在奔驰的后窗玻璃,像鲤鱼旗般地随风飘扬,毫无离开的意思。”阿布朵尔是个谨慎小心的大个子,又非常守旧刻板,他的意志本来就软弱,或许确实感到隔着一片玻璃的“先生”,他一再抚摸着自己的肩膀和手腕说:“讨厌的夜晚。”
直布罗陀海峡处在腾脆的月光下,对岸马拉加的灯光和星星一样微弱。海呷顶端有家露天咖啡店,已经停止营业了,但仍有三对无处可去的摩洛哥青年男女、一个弹吉他歌唱的老人和一个带着灰狗的年轻男子,都倚靠在面对海的铁栏杆上。
“我不想出去”,阿布朵尔留在车内,我和拉芳丝则在情侣们的注视下,也加入到倚靠在铁栏杆的行列中。实际上,那铁栏杆也是已经关门的咖啡店的栅栏。满身泥血的‘决生“也难为情地加入进来,但这时灰狗凶猛地大叫起来,并扑向”先生“,将套在脖子上的铁链挣得紧紧的,所以这种进攻是不能赶走”先生“的。无论如何,在经历了被剥掉指甲、被刀分解肢体、剜掉阴茎后,他对暴力已经培养了耐性。因为灰狗不断的狂叫,它的主人感到有些不安,就带着狗离开了。
或许是气氛受到破坏,有两对情侣也跨上瘦小的摩托车驶往市区了,留下的是弹吉他的老人和三对情侣中最漂亮的一对,男的长得像奥玛·夏瑞夫。后来拉芳丝对我说,她只看了一眼他的脸和亲吻,她那里就湿儒了。女的是个娇小、眼睛长得像猫一样的西班牙混血儿。弹吉他的老人也是西班牙人,在涂漆已经剥落的粗糙吉他的伴奏下,不断唱着几乎只能听到呻吟声的古老吉普赛歌曲。奥玛·夏瑞夫和猫眼美少女,吉他凄凉的音色,如同白布般的月光覆盖海面,满天的星星,风不知从哪里送来甜美的香味,此时此刻的舞台效果远远超出我们所有的想像。我和拉芳丝决定用我们的意志操纵弹吉他者和情侣,因为死人最吃惊的事,就是他无意之中发现死亡并不是一件好事。听说在沙漠部落中,有外敌侵入时,部落所有的人会戴上面具,胡乱嚷嚷着吓唬敌人。在拉芳丝的催促下,我开始用语波发射信号。
最重要的是,让一切在瞬间发生。所有人的电压上升到极限,我自己的能量也没有降低,教科书就是那个黄昏及其夜晚的古兰经。只将波状意图传递给音乐、情侣、舞者和海面上的月亮是不够的,只有这些,就会成为影像式的东西,而鬼魂并不害怕影像式的东西。所以,只有气味和质感,或者戏剧性的东西是不行的,对付外来者的面具和乱吵乱嚷是某种刺耳的。金属性的声音。
首先对弹吉他者发射语波,让他演奏自己创作的歌曲,他会唱起他出生的西班牙乡村,那白色的房子和阳台窗口的紫目猜花,还有总是笼罩在雾气中的海呷顶端那座十四世纪炮台的神秘感,少年时代面对穿丧服的贵妇人所产生的卑劣色情,在六条已经生锈琴弦的伴奏下初次射精的羞怯曲调。我对奥玛·夏瑞夫和猫眼美少女放出”地狱之火亲吻“的语波,地狱之火亲吻是根据拉芳丝所说的故事作成的特殊概念。拉芳丝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说的是八十年代初纽约的”地狱之火“变态俱乐部。在那家俱乐部里,只要不拒绝对象,绝对是自由的、性变态者的天堂。到那里去的人都是臀部皮肤几乎被鞭子抽烂却异常兴奋的黑人被虐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