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饭店的游泳池旁度过了两天。每天睡到很晚才起床,裹着浴衣到游泳池,但只有想凉爽身体时才去游泳,一般是在池边上打盹,或者看看书。第一天的午餐是在庭院里吃肉九”达吉“,觉得太费时间,所以第二天索性让服务生将三明治送到帆布睡椅旁。时间就这样悠悠度过,直到太阳下山。以前曾听说过有如此度假的人,但亲眼看到。而且自己也这样做却是第一次。拉芳丝此时完全不在意周围的气氛。她将服务生看做是物品一般,但不是使用粗暴无礼的语言,而是完全无视对方的存在和人格,只是将他们作为服务生这种物品对待。如果有必要,或许拉芳丝能毫不在乎地在服务生面前大小便、换月经棉塞、做爱吧!因为一般生物,就像蚂蚁或蝉一样,在它们面前绝对不会感到难为情。服务生们也喜欢被看作物品,因为这样会轻松些。
我一直和拉芳丝呆在游泳池边,但当我看到自己的皮肤每隔一个小时,就越发变红变黑时,我不由得想,大概在本质上我与拉芳丝还是有所不同吧,我总觉得她那又白又干的皮肤似乎披着一层什么。与阶级或宗教无关,当然也不是因为拉芳丝出生于贵族之家,因为服务生的皮肤也是那样。如果我有那样的皮肤,或许我就不会站在新宿的小巷里,也不会住进奇维果园旁边的精神病医院,因为那皮肤遮断了其他人的视线,或者说是遗断了自我意识。在奇维果园旁边的精神病医院里,患者的病因大多是因为其他人的视线。
拉芳丝也有他人意识,但是阶级作用将那种意识限制到最小。再加上信奉天主教,强烈的主体意识进一步削弱了他人意识。我们因为在俗称的世间、或者地域社会、或者同事圈中过于显眼而逃人疾病中,但是拉茧丝她们就很少有这种情况吧?她们不会因与他人的契约破裂而产生疾病吧?在日本,为什么越来越看不到阶级,大概在半路上就被消灭了吧?从我自己的亲身经历来看,正是因为阶级消失才引起e我封闭症的。不消说,这个领域的统治者一定仍在某个地方,而且统治者也未必是幸福的。当然,幸福并不是生命的目标。无论是集团还是个人,统治者都不会将他们引向幸福。
阿布朵尔驾驶奔驰朝卡萨布兰卡急驰。在摩洛哥,如果一个城市的出租车要到另一个城市时,必须到警察局申请许可证。阿布朵尔拿着我和拉芳丝的护照,他那庞大的身躯弯得几乎折断似地,走进以制服和长筒靴稳固地位的警察局。他们制造的残忍气氛使我着迷。脸上留着胡子,眼睛和牙齿焦黄的警察用手指示我们打开车窗,他伸进头来巡视一番。制服腋下部分染着汗迹,发出羊肉的味道。他问拉茧丝一些问题,拉芳丝则以优雅的举止和笑容做回答。发出羊肉味的男人用我也听得懂的法语说,”旅途愉快“,因而使我对他身上的制服——不是他
产生了很久未曾有过的情欲。这时的情欲与在蔚蓝色海岸乔斯顿的别墅因吸食可卡因过度、在赌场里与幽灵见面而兴奋得想剁碎身体时的情欲完全不同,这是对制服和长筒靴,还有那位警察身上带有的残忍痕迹产生的情欲。我希望到尚存有残忍本质的地方去,在那里,阶级应该完好无损地保留着,而且有很多被视为物品的人。那里与希特勒的纳粹德国以及斯大林的俄罗斯不同,被当做物品的人们仍然很快乐。不是某人拉着老太太的手横穿马路时感觉到的快乐,也不是狗、猪或是马的快乐,而是因为化为物品的人不必断绝或疏通与他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一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