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赛他不过。这却是极大的体面。只是如今乡绅先生。一向豪华惯了。我如今劝他俭朴本分省了银钱做这行善的勾当。不免说我们酸气。亦且他是要自家受用的。如今劝他损己利人。不免又笑我们呆气了。又有一等乡绅先生。从那寒窗困苦中来。他把这银子未免看得太重了。我们向他说这等话。不是伸舌摆手。就是掩口摇头。这也不必评论是非。只是要乡绅先生。再将那银子的机关。着实的再勘他一勘这银子原是天地间的神物。是浪费他不得的。却又是窖藏他不得的。你若是浪费了他。他就福过灾生了。你若是窖藏了他。他就变生怪异了。只如那晋朝何曾他生在世家。奢侈惯了。一日间用了一万钱的作料。还说没有下筯处。到得两代后。他的子孙就没有衣食。贫穷下贱了。那何曾还是个有识见的。尚且如此。岂不是暴殄过分了么。又见有许多财富人家。房屋衣冠。华丽僣越。或惹得贪酷的官长。动了火。就无辜想吃他或生事的光棍。借题陷害抄没了他或盗贼平空打刼了他。我也数说不尽。岂不是奢侈的没理了么。只有那窖藏的。自谓留与子孙。世世受享。却不知银子这一件神物。真是作怪。那银子所在。人人侧目。银子越多。惹祸更速。那怕你会算计。会收拾不知怎么样。就有个不测之事取了他去。这也是说不得的。我请乡绅先生们。试看如今可有个二十年三十年无事的财主么。向这里着一着眼。这银子也是不消窖藏他的。且道这银子窖藏他不得浪费他又不得。毕竟如何才是。我今分明说破了罢。只有用他去行善。万无一失。有了阴功善事。鬼神就来庇护他。天地也来保佑他没银子的。也就有了银子。有银子的。一发世世享用不了。这阴功善事。犹如点化的大丹一般。那银子遇着他。都分外精彩起来。也就用之不尽了。又如那镇库的宝贝。一般那银子有了他。都一毫没处走失了。如此看来。可见那银子反是个捉拿不定的。阴功善事反是个实在有据的看破了这个机关自然要发心行善。做那费钱的功德了。况行善阴功古来榜样不少。
当初那范文正公。也是个穷秀才。他在天平山读书时。断画粥。极是清苦的。后来做了宰相。他却看得道义重于银钱。一日公子纯仁。收租八百石麦。路上行善事。都给与人了。回来见父亲时。文正公问他。此行可遇着故人否。公子说道。遇着故人石曼卿。他说家有三丧未举。那文正公便道何不将那麦舟助他。公子回说已与之矣。这文正公父子们。是何等手段。何等度量。文正公又在苏州买了一个南园。有风水先生说此地气脉极旺。将来要出一斗芝麻的进士。那文正公说有这些进士。我家如何独占了。遂作为学宫。就是如今苏州的府学宫。这府学中真也出了无数举人进士。都是范家让出来的。这是何等心肠。何等识见谁知那范家的举人进士。却也不少。自宋朝直到如今。那一科没有范家的人。这岂不是古今第一等的大功德。大结果榜样么。只是他有了那大识见。方有这大度量。有了这大度量。才有这大手段有了这大手段。才有他这大福分。如今乡绅先生。也有做过尚书阁老科道九卿的。也有做过督抚司道有司的。其中岂无范文正公这样人。忠宣公这样子弟。这是要信得真切。大发良心。大开手段。堂堂做去。凡将宦后余资。僭侈妄费。惹祸生非。有损无益。真万万倍的利益也。两约所言。无非要人随处行善。量力行善。人性皆善。心同此理。在官为官长。在乡为乡绅。总此一心而巳。为善于乡者。居官定有惠政。为善于官者。居乡定有令闻。举斯加彼。初不过自尽其心。而所及者甚广矣。今以一二人倡之。数十百人和之。城乡倡之。远近数百甲之内从而和之。一时倡之。数千百世又从而和之。天地之心。生民之命。万世之平。皆在于此。其功德岂可限量。昔孔子告季康子曰。子欲善而民善矣。风行草偃。势所必至。上行下效理有固然。然则正巳率人。化成美俗。端有赖于在位之君子。有道仁人主持世教。毋视为迂阔之常谈。世俗之俚语也。
高子宪约
高子宪约。今已世远年湮。只将当格言看。然而字字箴规言言药石可云立言不朽。体此言而行诸事。即立德立功之不朽。吾知民命既立。帝心白简指日荣升跻身显爵。血食享以千秋。簪缨绵于数代矣。尚祈实心仿行。当作座右铭可也。
一课农桑。须中心诚恳。欲开民衣食之源。赏勤警惰。使民兴起毋得徒事虚文。差人下乡。反滋民害。
一兴教化。教化自身而出。非以虚文。故曰民不从其令而从其好。为人上者。敬以持身。廉以励操。肃以御下。民自观而化之。更须彰善瘅恶。树之风声。孝子顺孙。义夫节妇。必表扬之。乡绅耆德必尊礼之。邑中经明行修。令誉着闻者。必稽考其实。闻之巡抚御史。疏荐于朝以补乡举里选之废典而不孝不悌及一切关人伦伤风俗者则必置之法。如是久之。而教化自兴。
一育人才。朔望临学宫必以圣贤明训为诸生谆切教诲俊秀之士必令读四书五经小学近思录性理纲目。以端其心术。正其识见。为国家有用之才。
一乡约为教化内一要事。但县官不以诚心行之。徒成虚文。而约正约副等。反为民害。果有力行者。必敦请邑中德行乡绅。或孝廉贡士。为民钦服者主其事。而约正副等以供奔走。乡约行则一乡之善恶无所逃盗息民安。风移俗易。皆得之于此。有记善簿记恶簿。又须有改过簿。许令自新。
一乡饮巨典。不得滥及匪人。
一义学务选读书端人。
一学宫敝坏。即申详修理。境内凡有古先圣贤。及祀典所载山川祠宇敝坏者实时修理。完好者仍要扫除洁净。关锁祠门。不得容人堆积杂物。坐卧作践。
一积贮民之大命丰无所储。荒无所赈。尚可称民父母乎。必须随宜设法。使一县积谷。足备一县赈济。岂独活民。即以弭乱州县之功在苍赤。庆流子孙。端系于此。【原注罚锾原为积谷】
一社仓是救民良法。各乡劝缙绅及各家自造仓廒。自放自收。不可以官府与之。其法量人户种田多少人口多少以二分息。于青黄不接时借贷。又必二三十户连名保借。欠者即同保内人户摊赔。小荒减利。中荒捐利大荒连本米下熟征催。官府给与印信文簿。为究治奸顽使之可久。
一境内有荒芜田土。宜竭力开垦。流移人民。宜竭力招抚。
一境内有陂池宜浚者。及时开浚。圩岸宜筑者及时修筑。城垣颓塌桥梁毁坏者。及时整理。高原污下。所宜树木。及时种植。
一仓谷主守。须择殷富谨厚者。量以礼待。每年交盘更换。勿令偏累倾家但令接管者照数交收。勿令吏书参与。以滋需索。及时敛散。出陈易新。皆县官躬亲。
一养济院近来竟成弊薮茕独不沾实惠。皆由吏胥添捏诡名。混冒。须是州县官据其陈告者。审实给以面貌本牌。仍不时查核。分别革留。凡男妇犯重罪。或游荡倾家。及有子孙子侄可养者不得混收以妨无告。
一州县极贫待毙之民。大约可计每岁动支预备仓谷城中四门择寺观宽绰者煮粥。每人米五合。即可苟延残喘自十月十五日起。正月十五日止。孤老有粮不许混冒。约费百余石耳。设诚行之。利济不少。当委任得人稽查出纳。无成虚文。
一佐贰不得令擅受民词。擅出牌票。衙役尤宜箝朿。佐贰之害民。即令之害民也。
一勾摄止差里长非真正强盗人命巨恶不得滥差皂快下乡以滋诈扰。是造福小民第一义。【原注原被各差一证似便妥】
一吏书门皂嫟之纵之皆县令也众胥役分其利一县令受其名愚者不知往往迷而不悟何也。所当猛省。
一善人者一方元气民间有孝子悌弟其上也。次则仗义好施者次则终身自守。不作非为者必须访实各书所长匾额表其门免其杂泛差役以为民劝。
一恶人者良民蟊贼蟊贼去而良民始安凡天罡地煞打行把棍之类访其首恶重治。仍籍之于官。使禁其党类。一有党类诈害良民者。并其首治之。
一讼师教唆起灭。破民家。坏民俗。一段机械变诈。无识者竞以为能。浸淫入于其术而不觉。不复顾天理人心为何物矣。所当访实悉榜其名于申明亭。审出刁诬词状之人。并拏重治。【原注状上写代书人某自不敢欺】
一刑杖竹篦。不得重一斤。务要削平棱节。不许打在一处。不许打腿湾桚指不得过两时。非强盗人命。不轻用夹棍。夹不得过两时。
一堂上须要肃清。不得容吏书皂快门役拥立左右。致奸弊出于意外。
一每日所行事。须立一簿。逐件登记。完者勾之。一月内事必于三月内了。使吏书不得延挨索诈。上司事亦不至沉阁取咎。
一私衙要关防严密多有清谨官为妻子僮仆亲戚所坏。交通衙役私出官票。暗骗民财。时宜觉察。
一保甲所以弭盗安民。今本县开报保长时。既餍饱吏胥一番。而棍徒充当保长。又诈害良民无已。竟使善法皆成厉政团练乡兵亦然徒滋扰害而已。既不可惩噎而废食。岂可不循名而责实。要在贤者着实举行。周密防备。
一武备不但地方保卫。亦官府自身保卫。昔人作县。猝遇大盗诈作承差突入县庭。拔刃劫库。县官给以库银大锭。不堪发用。为批票取之大户。所佥大户。皆民壮之骁勇者。诸人知令有急。皆襁砖石而入。遂擒羣盗。使非抡选平时。安能应变仓卒。故据各州县民壮弓兵。汰其老弱。实其虚冒。尽足以募壮士练精兵。备不虞也。
一盗贼地方大害。必有窝家必与捕快交通。平日当密访窝家。及通盗捕快。置之于法。一有生发即行严捕。必擒获而后已乃不肖有司。护盗如子。既欲邀盗息民安之誉。又避上司地方多盗之责。往往深怒失主呈告。反责捕快诈诬。所当痛戒。
一强窃盗到官。县官即刻自审。勿轻用刑。只严急起赃。赃真然后具招。勿轻信扳诬而容捕快先拷。勿先发佐贰审问。
一赌博为盗贼之源。必须严禁民间开场赌博者。责令两邻首。告不肯者同罪。
一白莲天主等教。自古倡乱之首务要密察访。严驱逐。无致遗害地方。
一花鼓淫戏诲淫实甚。尤为民俗大害。务须密访查拿。立予严惩庶风俗可端。人心可正。
一州县官表率一方。宜先简俭以挽侈靡之俗。即宴会名刺不可以为小事。漫从流俗。当照宪规。刊刻小约。与本地缙绅彼此遵行。节财用于易忽。移风俗于不觉矣。
训俗条约(裕鲁山中丞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