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或没有某种能力并不等于具有或缺乏。例如,“视力”是具有,它的对立面“盲”是缺乏,但“视力”和“有视力”
并非同一回事,“是盲的”和“盲”也不是同一回事。因为“盲”
是一种缺乏,而“是盲的”则是一种损失。“是盲的”本身并不是缺乏。而且,如若“是盲的”与“盲”是同一回事,则这两者所表述的也是同一回事。但这是决不可能的,一个人可以被说成是盲的,却不可以被说成是“盲”。
处于缺乏的状况和拥有某种能力,这两者是对立的,正如“具有”与“缺乏”是对立的一样,而且其对立的方式也是相同的。“是盲的”与“有视力”是对立的,就像“盲”与“视力”是对立的一样。
在命题中,被肯定或被否定的事物自身,并不就是肯定或否定。“肯定”意味着“肯定命题”,“否定”意味着“否定命题”,但是,在命题中被肯定或被否定的事物是一件事实,而不是命题。然而,我们所肯定和否定的事物则可以在同样的意义上被称为对立,因为这里的对立方式是同样的,正如肯定命题和否定命题是对立的一样,如对立命题“他坐着”和“他没有坐着”,命题所表达的事实,“坐着”和“没有坐着”也是对立的。
显然,“具有”与“缺乏”之间的对立,和有相互关系的两事物之间的对立不同,因为这两者无论哪一个都不能借助于它的对立面来说明,视力不是盲的视力,而且也不能在其他方面说它们两者相互关联,我们也不能把盲说成是视力的盲,盲是视力的缺乏,并不是视力的盲。而且,所有的关系都有相关者,所以,如若盲属于关系范畴,那么它和与它相关的事物之间便有相互关系,但是它却并没有与它相关的东西,因为视力不是盲的视力。
缺乏和具有并不像相反者那样对立着,这可以从以下事实看清楚:对于其间不存在中间物的相反者来说,两者必有其一是在本性上在其中生成并且被用来表述它的事物,因为只有两者之中必有其一是能接受它们的事物,才会没有中间物,如疾病和健康,奇数和偶数。但是,在存在着中间物时,两者的一方或另一方就并不一定属于任何事物,并不一定所有能接受这些性质的事物要么就是白的,要么就是黑的,或者要么就是热的,要么就是冷的。因为在这两者之间还会存在着中间物,而且,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两者之中有一方并不一定属于能接受它们的事物,这时才会有中间物,除非有一方在本性上即属于某一事物,如“是热的”属于火,“是白的”属于雪。在这样的情况下,相反者的一方,而不能随便是任何一方,必然存在于事物之中,因为火不可能是冷的,雪不可能是黑的,所以,相反者的一方并不必然存在于能接受这种性质的任何事物之中,只存在于这一方本性上所属的事物,而且,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是两者中的确定的一方,而不是随便任何一方,必然存在于其主体之中。
但是,这一切并不适用于缺乏和具有。因为,这两者的某一方并不必然属于能接受它们的事物,对于本性上并不需“有视力”的事物来说,既不能说它是盲的,也不能说它有视力。所以,这两者并不属于没有中间物的那种相反者,但也不属于有中间物的那种相反者,因为有时这两者中必有一方属于能接受它们的一切事物。如若一事物本性上应有视力,那么我们就说它有视力,或者是盲的,但它并不确定是这样,并不一定是这样,只是偶然是这样,即它并不一定有视力,也不一定是盲的。它必然或是这样,或是那样,但对于有中间物的相反者来说,两者中某一方并不必然属于任何事物,而只属于某些事物,属于某一确定的事物。所以很清楚,缺乏和具有之间的对立的两种方式和相反者对立的两种方式互不相同。
对于相反者来说,两者可以相互变化为对方,而其主体始终保持同一,除非两个相反者的一个在本性上属于某物,如“‘是热的”属于火。健康可以变为疾病,白可以变为黑,热可以变为冷,好可以变为坏,坏可以变为好。因为当给一个坏人介绍一种新的生活方式、新的思维方式时,他便可以有些改进,也许进步甚微,但他一旦有了进步,即使进步很小,他也还可以有更大的进步,甚至完全改变。因为人总是更容易倾向于德性,尽管在开始时进步微乎其微,所以,他是可以有更大进步的。如若是这样,这个过程不断进行,最终他便会变得具有相反的品质,假如时间允许的话。然而,对于具有和缺乏,不可能产生相互变化。因为变化只能出现在从具有到缺乏之中,却不能出现在从缺乏到具有之中。一个盲了目的人,就不可能再恢复视力,一个秃了头的人再不能生出头发,一个掉了牙的人,也不能再长出牙齿。
显然,我们以上所涉及到的这些对立的方式,和肯定与否定的对立并不一样,对于这两者来说,对立双方必有一方是正确的,而另一方必然是错误的。而其他的对立,如相反者的对立,相互关系之间的对立,缺乏和具有的对立,则不是这样。例如健康的对立面是疾病,这两者是相反者,它们既非真实,也非虚假。缺乏和具有也是这样,如盲和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