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鸡口,勿为牛后。不要错想了。恐有人来,快请回步罢。”那李氏听了这话,真个是:
只道桃源路已通,岂知犹在梦魂中。
青鸟浪传云外信,错将心事语东风。
不觉滴下泪来,道:“昨见郎君之后,私想以为终身有托。不意相公如此拒绝。我亦闻之,宁甘玉碎,不肯瓦全。一生事一误,宁堪再误?命薄如斯,我从此投入空门,长斋绣佛,今生不复再嫁矣。”掩袂悲啼。钟生听她说得惨然,心中着实动怜。想了一想,道:“不必伤心,我替你做个伐罢。我有个梅兄,今年二十三岁了。相貌瑰异,才学天成,将来必成大器也。前岁断弦,家颇充足,较胜我多矣。若肯嫁他,必不失所。”那李氏道:“相公尊谕固是良言,但不知果如相公之说否?”钟生道:“承你这一番见爱,我已铭刻肺腑。好色人之所慕,我若不曾聘过,岂不愿得你这样佳人?要说我不相爱,便是矫情之语。我虽有十分怜爱之心,但于礼有万不可行者。我为作伐者相报你这种深情耳,岂肯误你终身之事?”李氏听他说这话,真出肝隔之言,深深敛衽而拜。钟生还了一揖,道:“我今日就去对梅兄说了,择日到府奉求。不如令尊府上在哪里住?”李氏道:“若贵友不鄙寒门,不必遣媒。如不吝玉,就到家姨父处,烦我姨母去说,更为省事。”钟生道:“这更妙了。”那妇人喜笑盈腮,欣欣而去。
钟生等了小子回来,就亲去到梅生家,不好说这妇人来奔的话,只说:“昨日偶然看见,真是丽人。访问邻舍,方知姓李,是儒家之女,闻得孀居,才二十一岁,正在选择佳婿。弟见吾兄鳏居,特来奉告。佳人难得,吾兄万不可错过。若亲去烦她姨母作伐,事在必成。”梅生大喜,再三称谢。次日,备了一分礼,亲同钟生来央陶老夫妇做媒。他老两口见梅生少年英俊,满口应允。那李氏暗地偷觑梅生,果然一表非俗,心中私喜,感激钟生不尽。陶老向李老说了,接了女儿回去,问女儿主意。那李氏自然愿意,李老也许了。梅生择吉行聘,也甚齐整,选了八月初四日亲迎,娶过门来。梅生看那李氏,果然美艳无比,与当年雪氏可相伯仲。李氏也偷眼看梅生,比前番私窥时丰韵更佳。有四句说他两人道:
郎颜敷粉妇容娇,角枕横陈粲此宵。
两两情投如鼓瑟,千金良夜实难消。
他二人这一夜的恩情赛过百年欢好。到了三日之期,请丈人李老、丈母柳氏、姨丈陶老、姨丈母、舅丈李老、舅丈母杨氏、并桑老夫妇,又有丈人家的亲戚桂老、柏老多人,到家喜筵。钟生临场,不得来赴席。亲朋热闹了数日。他夫妻如鱼似水,深感钟生这个月老。梅生得了佳偶,竟连扬期都不去赴。真是:
得成比翼何须贵,愿做鸳鸯不羡仙。
暂且放下。再说那宦萼、贾文物、童自大三个自结盟之后,无比亲厚。朝聚暮散,十日有七八日在宦家,有两三日在贾文物处。他们知道童自大吝啬,总不到他家去。一日,又在宦萼家中来。要知在何处共坐,做些什事,且听下回分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