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道,虽古谓为民之蠹,然今耕田服役,与民等也。自有会司统摄,又每清查,则不免使人各寺院骚扰。彼净居空刹,仅守故额,既国家不废之,则亦宜使之安生耳。如是,故县不肯奉行。以此之类,并多乖忤。或谓令骄,又谓令废惰也。挈瓶之智,守不假器。今为朝廷牧此一二雕瘵之民,安能惟事逢迎阿旨,以取媚悦,不能安而又扰之也?
夫粮长,乃洪武以来定制,在《大诰》《诸司职掌》《圣谕》如此之谆切也。天下亦有不设粮长之处,惟独江南财赋最重,故以粮长督里长,里长督甲首,甲首督人户。百年以来,未有变更。今者新行里递,意或便于浙东。若嘉、湖与苏州,土俗财赋相同,职生长苏州,亦知粮长之重难而不可废也。夫以里递收粮,似散钱不能成缗,又以小户督大户,乃如以羊将狼也。即如长兴之里甲雕敝,其逃绝仅存者十二三,皆贫难下户,有无田为佣者,有田止五亩者,其多至二十亩者,即为上等之里长。而大户乃不为里长,而为人户,其花分田至千亩。今姑以里递法行之,则为里递者亦不当舍大户而他求矣。职颇调停其间,用大户之子户为里递。然其实今日之里递,即旧日之粮长也。小民颇以不扰,而大户复萌规避之心。乘职入觐,移祸于小民,流言飞文,诖误府县,追求小户之里递,以致逃亡鬻产弃妻子者,不可胜计。有自经者,而上不闻也。比职还自京口,至苕、霅之间,沿涂哭诉者相望也。职悉召复其旧,而所伤已多矣。
今世欲污蔑士大夫者,度其他不能为害,惟以贿,则无全者矣。归安李知县,其人清强忤俗。大率吴兴之人,不独奸民好讦也,即李知县,士人遂凿空欲点污之,其赂至数千,赖察院力为辨白之。孔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夫以喻义之心易为喻利,岂圣贤之不如盗跖乎?顾不为耳!
职平日居家,未尝问生产,吴中士大夫所共知。今县之可以为利穴者,不过人命、强盗、粮长、徭役,如前所云,毫毛可烛。职于此不为利,他亦无可为利者矣。职家世宋、元以来号称巨族,室中所奉,相承亦不菲薄。而职自用极俭陋,衙内日取百钱,令卒出市,日不过斤肉蔬菜。去家三四百里,二子守庐舍读书,间岁来省,绝不与外交接,居二三日便去。去自买小舟,肉不过二三斤、米不过一斗,衙前人共知之也。日常纸赎,多听告免,而上京申详水手银及柴马银,至今尚被侵匿未追。人言宦非酷无以济其贪,吏民幸鞭笞不加,苟免亦其情也。或有言纵吏,非也,特宽之耳。曹平阳、丙丞相之不按吏,岂得概非之耶?裁以一端斤斤然,则朱勃之过马新息远矣。
职于士大夫,待之曲有礼意。以一二事相忤,遂恨之深,未能一日忘也。然李归安抑之太过,未免有意。职平日与物无忤,不幸事偶值耳,而怨毒之深如此,殆有不可解者。即欲诬污如李归安,而如前所陈,一一可按覆。且如里递,苟少有为利,何不与大户市恩,而力护持小户?不顾其怨怼,而专取小户偏护之耶?署印与丞之以赃败也,由其发狂自宣露,囚服跪首于太守之前。昨有岁贡自京还者,言京师皆已知之,今被访逮。即其发狂,乃职尚在北河时也,今府中藉藉,归咎于职。若然,则察院不当访人耶?又因缘其所访之自,而欲扳以为仇耶?今二怨与里递大户,及近所治恶吏,结构为一。被访官不自服罪,而欲甘心于职。里递大户,不肯服从;恶吏被申,不归狱,而反肆行于外,群不逞藉藉欲谋咋啮,则一身无余矣。
职所以反复具陈者,非苟欲求知,盖谓今之世无志于古者矣。有志于古者如职,亦孔氏不得已而思狂狷之所许也。一欲行古道,即被中伤,而狺狺犹不止,夫岂任事者欲重戒今之人不当行古之道与?营平侯言:“老臣不嫌自伐,为明主言之。”职亦欲使知今世亦有愿为古之循吏者,而莫能容也。若以为惧其见害而急于自明,职亦无有于此。盖今日清明之世,虽江湖一命之吏,而有贤监司在上,必不使豺狼纵其噬啮也。
夫天下之情,好善而恶恶;朝廷之法,赏善而罚恶。如使恶者坐法,而无故欲扳引善者,世亦无如此之事。今又以令治一小吏,小吏反行其告诉,左右趋走之人,无不见被追逮,县人为之夺气。而小吏者,方日会聚少年,鲜衣絧履,出入府倅之衙,公与群不逞日治谤书,噬啮长吏,国家法纪荡然矣。伏惟执事察之。
又乞休文
职为吏无状,已疏乞解官。然以二年来,夙夜不敢自懈,惟在奉宣德意,抚恤小民。而豪右不便者,为流言飞文中伤之,今已置之,不当复有顾虑。连日彼县人多来诉告彼中事体,枝动本摇,亦不容不为动念。然不敢为烦聒,独以有关国家大体、地方风俗者,不敢不言。
署印官与县丞,被察院蒙访逮。职前入觐在途,彼事已败,特以察院访单委悉,疑以谓县中有言,恨之切骨。浙中新行里递,职拘集小民,俱系贫难下户。又谓以里递收粮,如散钱不能成缗,使小民督大户,如以羊将狼,实有难行,因取大户花分诡名者,充里递应役。而变更职所定,以造小民之怨者,实署官为之,其事败亦以此。大户李田等之被拘役者,因投入署官衙内,与之为一。又小吏沈良能不轨乱法,数拒捕,依广德大猾,职因具申各上司。良能,故署官所用为腹心者,因自诣府,絧履枌服,出入府门,复与之为一。以此结约诸恶少告诈,县中人同时响应,皆承署官之风旨,考掠无不承者。微文巧诋,中伤之计,实行于其间矣。所以为国家大体、地方风俗者,官自被访,而妄行扳害,则君子小人邪正清浊之源,不可辨也。豪民被役,黠吏见逮,连党交横,诬辞抵拦,而皆得胜气,则官民上下之分不可正也,奸民告讦之风不可止也。
又有朱学、方正之徒,各以巨奸累犯,县已具狱上之院道,因而瘐死。其家至告无干人,以人命连累穷年,并行检验,追寻抵死者。职以谓若此之类,纵行其词,止阅文卷,即死有余辜。奈何令株连累害,使文移追逮之烦,而县有问即告,则令权之轻,不可复振也。萧望之一世大儒,为韩延寿考案东郡官钱,吏不能胜,皆自诬服。向微当时明白之,则望之之祸,不在恭、显之世矣。狂生冒昧,伏乞矜宥。
太仆寺揭帖
蒙驳春季马匹,当行该县抵换补讫。今该秋季解俵如数差官领解外,为炤:本年大水异常,民间十分灾伤,所买马匹,已不胜艰苦。据邢台等县知县耿鸣世等,俱各用心点拣,已多中用。本府冯知府复当堂看验,又经补换。
及今据沙河县知县王进朝禀称,该县解马尺寸,多不及式,而毛骨坚竦,气力精强,比之庞然虚大者,殆为过之。仍恐此等之类,或因降式不合,或于众群中比校差劣,致有一二驳回,必破数家之产。恳乞俯念地方前项马匹果非下乘,足以分俵武卫骑操之士,并免回驳,庶以宽恤畿内凋瘵之民。由此具禀。
王哲审单
查得姚古、鲍希,专与王哲扛帮硬证。除已结证外,见在县未结文卷内二十余宗,状状有名。今姚古改名姚仁,鲍希改名鲍义,言两人誓同一心,常为哲之诬佐,改名仁、义,明不相负也。
再炤王哲父子,刁恶素闻,人所侧目。虽有嘉粟,弩张则泽雉不止;虽有芳饵,钩见则渊鱼远逝。吏胥之贪,固难保也,然取之王哲之手,则有所不敢。宠赂之章,固当按也,然出于王哲之口,则有所难凭。今于审问间,具得王哲刁诈,及姚仁、鲍义结党捏辞实迹。众正明白,取拟罪犯。
陈大德审单
审得大德委将张氏搂住,要得奸淫。当验大德舌尖,果系咬落,不能自讳。
为炤:律有强奸之条,官司少有遵用者,以所当罪重,而事难征实也。既不用本条,辄以和奸处之,则强暴者得志矣,贞节之妇受污蔑矣,律设此条为无用矣。昔召公听讼,衰乱之俗微,而贞信之教兴,故有《行露》之诗,盖谓强暴之男,不能侵凌贞女也。今据大德多行无礼,比其事发,又抗违宪词,冀至年久,不得明白。然张氏深山独处之中,此心可表;大德经年难证之狱,其舌尚存。相应依律问拟。
贺潮审单
审得邵忠先因贺潮之去,而鬻其原田。今见贺潮之归,而返其旧物。流冗荒闲,正鸠鹊互居之日;逃亡复业,实鸿雁安集之时。告词虽涉于半诬,据律当从于末氵咸。前遗田地,听潮自管。取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