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切勿陷入低估军事研究的错误;研究不外是对于各种事变和事件进行理智的观察,并从中引出我们称之为原理的结论。这就是科学所进行的工作;而且,我们的例证——观察——的数量愈多,我们的论断就愈加可靠。过去为我们创造了丰富的例证。我们所说的历史已经将例证记载下来,并从那些例证中形成了原理,以备我们使用。我们的责任就是继往开来;根据我们自身所处的环境将其运用到行动中去;并将自己或他人遵行或违背这些原理而产生的结果予以记载下来。
自从这份讲稿初次写成以来,在海军军官中主动关注当前事件和既往事件的兴趣大为增长。结果,便搜集到大量的过去未经系统阐述和整理的材料。请允许我再次引用1892年海军学院在新校舍重新开学时我所说的一段话,作为对这一进步的例证。当时我说:“自1886至1888年我实际居留此地期间以及其后的四年中,我一直向国内外主要的陆、海军军事图书销售商索取图书目录,并仔细查阅其内容。只要发现任何涉及海战艺术的书籍,我便为学院图书馆订购下来;结果,你们可以看到在楼下矮书架中单独有一架摆满了以海军战术为主题的书籍;而且其中将近半数是关于从保罗·霍斯特到肖帕尔时期帆船战术的杰作。”在这一讲话中我毫未涉及海军战略;因为,除了1890年出版的科洛姆所着的《海战》一书之外,尚无正式论着,只是偶尔有些论述文章散见于报刊之上。于是就只好完全借助于研究陆上战略的着作来推论海军战略原理了。
不用我说,在这二十一年中,精心撰着的有关海军战略的规范论述的出版,取得了一定进展,出书之多就是明证。陆上战略的规范论述尽管成书较早;但数量并未大增,仍是屈指可数。而且,普遍公认堪称为蓝本者仍然寥寥无几。然而,除了出版着述之外,还有充分的迹象表明,各国对研究工作倍加关注,研究工作的潜移默化作用亦愈加显着。各国舰队的配置本身便证明比较正确的思想已经占据优势;而且其他各国也已认识到开展正规研究的必要,并开设了类似我们海军学院的课程。海军战略在各国司令部里以及相当于我国海军部的机构里,正在引起更大的注意。英国海军部根据1904年8月会议的决议对职权的重新调整,就是这种变化的标志;决议所规定的集中于海军大臣手中的那些职权,在本质上则具有战略性质。
不少着作足以证明,广泛的兴趣已被唤起。仅就我所熟悉的法语和英语两个语种而言,像法国达里厄和达夫吕伊的着作或英国朱利安·科贝特的历史着作——我特别提出他所着的《英国在地中海》和《七年战争中的英国》这两本书——在三十年之前是无法写成的,我认为这种说法恰到好处。这些着作那时无法写成;不是由于可供他们使用的资料并不存在,也不是由于缺乏使用资料的人才,而是因为尚且缺乏将人才同资料结合起来使之产生成果的普遍兴趣。从德国的军事科学发展中,另外还通过寄赠给我的着作,我深切感到德国海军思想在这一方面颇为活跃,或许已经领先。我不懂德语,无法于我有生之年,从这一源泉中汲取专业教益,对此我一直深感遗憾。
海军学院在创设这一专业活动中发挥了巨大作用,假如我的这一认识是正确的,则以此作用为线索溯流寻源找出创设这一专业的若干根源中的任何一个,便会深受启迪。你们大家都知道,海军学院的创立归功于卢斯海军少将向海军部提出的恳切要求。推动他提出并坚持这项要求的原因之一,就是他通过亲身经历痛感在当时指挥南北战争的海军部这一机构中缺乏一目了然的军事洞察能力。由陆军和浅水炮舰(其中一艘曾为卢斯所指挥)耗费数月时间、数百生命和数百万美元对查尔斯顿港展开直接正面攻击,其结果同其他事件一样,不外是将萨姆特要塞夷为废墟;城市虽为炮火摧毁,但仍巍然屹立,南部联邦的旗帜毫不示弱地飘扬于这堆瓦砾之上。当谢尔曼的部队由亚特兰大开抵萨凡纳之时,情景即是如此。
现将卢斯海军少将的描述直接引述于下:
“我从‘楠塔基特’号(浅水炮舰)调至‘庞蒂亚克’号担任舰长,并于1865年1月5日奉命到萨凡纳城向谢尔曼将军报到,接受在萨凡纳河同陆军协同作战的任务。”
“在司令部报到时,谢尔曼将军短短数语,简明扼要,并利用地图指明了他从萨凡纳向北推进的作战计划。斯洛克姆将军指挥左翼陆军部队预定向位于该城上游约40英里的姊妹渡口开进,并架设浮桥渡过萨凡纳河进入南卡罗来纳。‘庞蒂亚克’号炮舰的任务是,驶抵渡口上游保护浮桥,以防南部联邦部队从奥古斯塔城方向进行搔扰。‘当我立足于坚实的地面时,’他说(因为当时那一地区的许多地方均为水所淹),‘那个家伙就只好滚蛋了!’随之他又用他同海军军官们谈话时常用的那种令人愉快的诙谐语调说道:‘你们海军弟兄们在查尔斯顿港外零打碎敲已有三年了。等着吧,一旦我进入南卡罗来纳我便切断其交通线,查尔斯顿港就会像一只熟透的梨子落到你们手中。’果然其经过情况正是如此。”
“在听取了谢尔曼将军对军事形势的清晰剖析后,我的眼界豁然开朗,我心中暗忖:‘这才是一位精通本身专业的军人!’我这才开始懂得,军事行动是有某些基本原理可循的,对其必须细加研究;这些原理可以普遍运用,无论是对于陆战还是海战均皆适用。”
“谢尔曼将军离开波卡塔利戈指挥部队向哥伦比亚挺进,轻而易举便占据该城。这就迫使敌军于1864年2月17日立即撤出查尔斯顿港,这距离攻占罗亚尔港刚好不久将满三年。罗亚尔港曾是海军在南卡罗来纳水域的前进基地,对查尔斯顿港的直接正面进攻便是以该港为依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