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
兴于诗:兴,起义。诗本性情,其言易知,吟咏之间,抑扬反复,感人易人。故学者之能起发其心志而不能自已者,每于诗得之。
立于礼:礼以恭敬辞让为本,而有节文度数之详。学者之能卓然自立,不为事物所摇夺者,每于礼得之。
成于乐:乐者,更唱迭和以为歌舞,学其俯仰疾徐周旋进退起迄之节,可以劳其筋骨,使不至怠惰废弛。束其血脉,使不至猛厉偾起。而八音之节,可以养人之性情,而荡涤其邪秽,消融其渣滓。学者之所以至于义精仁熟而和顺于道德者,每于乐得之。是学之成。
本章见孔子之重诗教,又重礼乐之化。后世诗学既不尽正,而礼乐沦丧,几于无存,徒慕孑孔子教于语言文字间,于是孔学遂不免有若为干枯,少活泼滋润之功。此亦来学者所当深体而细玩之。
先生说:兴起在诗,卓立在礼,完成在乐。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上章言教化,本章言行政,而大义相通。《孟子》曰:行之而不着焉,习矣而不察焉,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众也。《中庸》曰:百姓日用而不知。皆与此章义相发。民性皆善,故可使由。民性不皆明,有智在中人以下者,故有不可使知者。若在上者每事于使民由之之前,必先家喻户晓,日用力于语言文字,以务使之知,不惟无效,抑且离析其耳目,荡惑其心思,而天下从此多故。即论教化,诗与礼乐,仍在使由。由之而不知,自然而深入,终自可知。不由而使知,知终不真,而相率为欺伪。《易传》云:通其变,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亦为民之不可使知,而谋求其可由,乃有此变通神化之用。近人疑《论语》此章谓孔子主愚民便专制,此亦孔子所以有不可使知之嘅欤
先生说:在上者指导民众,有时只可使民众由我所指导而行,不可使民众尽知我所指导之用意所在。
子曰:好勇疾贫,乱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
本章亦言治道。若其人好勇,又疾贫,则易生乱。疾,恶义。若对不仁之人,疾恶之过甚,使无所容,亦易生乱。《论语?先进篇》子路为政,可使民知勇,见勇为美德。孔子告冉有曰:先富后教,见贫必救治。又曰:好仁而恶不仁,见不仁诚当恶。惟主持治道,则须善体人情,导之以渐。一有偏激,世乱起而祸且遍及于君子善人,是不可不深察。
先生说:若其民好勇,又恶贫,就易于兴乱。若恶不仁之人太甚,也易于兴乱。
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余不足观也已。
周公之才之美:周公旦多才,其才又甚美。
骄且吝:吝,悭啬义。骄者,恃才凌人,吝者私其才不以及人。非其才不美,乃德之不美。
其余不足观:其余,骄吝之所余,指其才言。用才者德,苟非其德,才失所用,则虽美不足观。必如周公,其才足以平祸乱,兴礼乐,由其不骄不吝,乃见其才之美。
先生说:若有人能有像周公的才那样美,只要他兼有着骄傲与吝啬,余下的那些才,也就不足观的了。
子曰:三年学,不至于谷,不易得也。
谷,禄也。当时士皆以学求仕,三年之期已久,而其向学之心不转到谷禄上,为难能。
先生说:学了三年,其心还能不到谷禄上去的人,是不易得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