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间:病少轻减。
久矣哉!由之行诈也:孔子病时不知,轻减后始知。责子路行诈道,谓其不自今日始,盖子路咎在不知,其所不知则非自今日始。子路无宿诺,凭其片言而可以折狱,岂有久矣行诈之事?故知行诈专指此事言。久矣哉,指此行诈之所由来。
无臣而为有臣:孔子尝为大夫,有家臣。今已去位,若病不起,不得仍以大夫礼葬。子路使门人为家臣,故曰无臣而作为有臣,将谁欺?欺天,则正见其无人可欺。
且予与其死于臣之手也,无宁死于二三子之手乎:无宁,宁义。孔子谓我与其有家臣治丧,岂不更愿由门弟子治此丧事?大夫丧有定礼,门弟子之丧其师,则无礼可据。孔子日常好言礼,相传孺悲学礼于孔子而士丧礼于是乎书,其事当在此章之后,则孔子此番病时,尚亦无士丧礼可循。且《左传》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其间别无士之一级。在大夫与庶人之间有士,礼之及于士,其事皆由孔门设教始。今孔子若病而卒,在当时实亦无礼可循,无丧可治。子路心尊孔子,谓不宜临丧无礼,乃欲以大夫礼治孔子之丧,而不知其不可。其后孔子死,诸弟子心丧三年,此为无礼起礼,其事备载于《史记》。而孔子此处之所以告子路,则尤有深意。孔子之道之尊,在其有门人弟子,岂在其能有家臣?孔子心之所重,亦重在其有诸弟子,岂重在其能有家臣?子路泥礼未达,使诸弟子作为孔子之家臣,欲以大夫礼丧孔子,即诸弟子殆亦与子路同此见解。今经孔子发此一问,正好使子路及诸弟子共作深长之思。读此章者,当悟孔子当时言礼之真实分际所在,又当知孔子言礼,与其言仁言道所分别处。至于孔子之可尊,其所以为百世之圣者,在其创师道,不在其曾为大夫。此在今日,人尽知之。然在当时,即孔子弟子,或所不知。然孔子亦不欲明白以此自尊,而此一问,则已深切道出此意。此章虽具体叙述一事,而涵蕴义深,读者其细思之。
大葬:谓以君臣礼葬。
死于道路:谓弃于道路,无人葬之。或说:此章乃孔子将返鲁,于道中适得病,故有死于道路之语。然孔子此问,其于无礼起礼之义,启发深切,不可不知。
今按:孔子有言:人而不仁,如礼何?此章子路使诸弟子为孔子家臣,亦其平日尊亲其师之意,其心有仁,而终未达一间,则若不为仁而为诈。是亦所谓如礼何之一例。学者遇此等处,最当深究。
先生病得很重,子路派使先生门人作为先生的家臣,来预备丧事。先生病减了。说:很久了呀,由的行此诈道呀!我没有家臣,装作有家臣,这将骗谁呢?难道要骗天吗?而且我与
其死在家臣们手里,还不是宁愿死在你们学生们的手里吗?我纵使不得用君卿大夫们的葬礼,难道我就死在道路上,没人来葬我吗?
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医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
韫医而藏诸:韫即藏义。医,即匮,谓藏之匮中。诸,问辞,犹言之乎。
求善贾而沽诸:沽,卖义。贾同价,善价,犹云高价。或说:犹言良贾。惟下文言待贾,显谓待善价,当从前说。
本章子贡以孔子怀道不仕,故设此问。孔子重言沽之,则无不仕之心可知。盖孔子与子贡之分别,在求字与待字上。用之则行,舍之则藏,若有求无待,则将炫之,与藏之相异。
子贡说:若有一块美玉在这里,还是装在匣中藏起呢?还是求一个高价出卖呢?先生说:卖呀!卖呀!我只在这里等待出价的。
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九夷:东方之群夷。子欲居之,亦乘桴浮海之意。
陋:文化闭塞。
君子居之。何陋之有:若有外来君子居其地,即证其地非闭塞。孔子此答,亦与浮海章无所取材语风趣略同。若必谓孔子抱化夷为夏之志,则反失之。
先生想居住到九夷去。有人说:九夷闭塞,怎住下呀?先生说:有外面君子去住,那还称什么闭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