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良关银牙逞威铁踹牌大胜唐将
诗曰:
阴魂显圣保江山,教子伸冤败北番。祖父冤仇今日报,英雄小将破双关。
罗通小将与铁雷银牙战到个三十回合,不分胜败。杀得银牙汗流脊背,把踹牌噶啷一响抬住了枪,银牙开口说:“好利害的罗蛮子。”罗通说:“你敢是怯战了么。”银牙道:“呔!小蛮子,那个怯战。今日铁将军不取你命,誓不进关。”罗通说:“本帅不挑你下马,也誓不回营。”吩咐两边啸鼓,鼓发如雷,两骑马又战起来,正是:
八个马蹄分上下,四条膊子定输赢。枪来牌架叮当响,牌去枪迎迸火星。
二马相交,战到五十回合冲锋,未定输赢。罗通心中一想,待我回马枪挑了他,算计已定,把枪虚晃了一晃,带转马就走。银牙看见罗通不象真败,明知要发回马枪,便把坐骑护定,呼呼大笑道:“罗通,你家回马枪善能伤人,不足为奇,不来追,怕你奈何了我,有本事与你决一输赢。”罗通听言,不觉大骇说:“完了,他不上我当,便怎么处?”只得挺枪上前又战起来。两下杀到日落西沉,并无胜败,天色已晚,两下鸣金,各自收兵。银牙进关去了。罗通回进中营下马,抬过了枪,诸公爷接进说:“元帅,今日开兵辛苦了。”罗通说:“这狗头果然利害,难以取胜,叫本帅也没本事奈何他来。”咬金说:“侄儿,今被这狗头挡住去路,白良关难破,怎生到得木阳城?”罗通说:“伯父,如今也说不得,且待明日再与他交战,必要分个胜败。”当夜不表。明日,早有银牙讨战。罗通依旧出营与他交战,又杀到日落西山,并无强弱。一连战了三天,总是不分胜败,无计可施。
一到第四天,元帅升帐,诸将站立两旁。程咬金在后营有些疲倦起来,罗通只得把头靠在桌上,也要睡起来。程铁牛说:“诸位弟兄,元帅睡了,我们大家睡他娘一觉罢。”秦怀玉说:“兄弟又来了,元帅与番狗战了三天,所以睡了。等元帅醒来,倘有将令,也未可知。”少表众将两旁站立,再说罗通朦胧睡去,只见营外走进两个人来,甚是可怕。前面头上戴一顶闹龙斗宝紫金貂,冲天翅,穿一件锦绣团龙缎蟒,玉带围腰,脚蹬缎靴,面如紫漆,两道乌眉,一双豹眼,连鬓胡髯,左眼有一条血痕;后面有一人头戴金箔头,身穿大红蟒,面如满月,两道秀眉一双凤眼,五绺长须,满面皆有血点,袍上尽是血迹。那二人走到罗通面前,两泪纷纷说:“好个不孝畜生,你不思祖父。父亲天大冤仇未曾报雪,又不听母训,反到这里称什么英雄,剿什么番邦,与国家出什么力?”罗通一见大惊,连忙问道:“二位老将军何来,为何说这样的话?”那二人说道:“吓!你难道不认得了,我乃是你祖父罗艺,这是你父亲罗成,可怜尽遭惨死,无人伸冤,所以到你面前,要与祖父。父亲报仇雪恨。”罗通听言,似梦非梦,大哭说道:“吓!原来二位老将军,就是我罗通祖父。父亲亲自在此。望乞祖父对孙儿说明仇人在何处,姓甚名谁,待孙儿先查仇人杀了他,然后去救驾。”罗艺道:“我那罗通孙儿阿,难得你有此孝心,若要知道仇人是谁,去问鲁国公程伯父,就知明白。”罗通道:“是,待孙儿去问程伯父便了。”罗成走到桌前说:“我儿,你有忠心出力王家,奈白良关难破,为父的有件东西与你,就可挑那番狗了。”罗通连忙问道:“爹爹,是什么东西。”罗成说:“儿阿,你不须害怕,待为父的放在你衣袖内。”罗通说:“是,请爹爹上来。”罗成上前,将手向罗通袖中一放,把罗通一扯说:“我儿醒来,为父的去也。”同了罗艺两魂,转身望营外就走。罗通叫声:“爹爹,如今同祖父往那去。”旁边程铁牛应道:“爹爹在这里。”把手往桌一拍,吓得罗通身汗直淋。
抬起头来,不见什么祖父。父亲,但见两旁站立众将,心中胆寒,满腹狐疑。我想祖父。父亲之仇,叫我问程伯父:“阿!军士,快与我往后营相请程老千岁出来。”军士奉令,忙入后营,只见程咬金正坐在那里打瞌睡。便上前来高叫一声:“程老千岁,元帅爷相请出营。”把咬金惊醒,那番大怒道:“这个罗通小畜生,真正可恼,我老人家正在好睡,他又来请我出去做什么?”那番只得起身,走出中营说:“侄儿有什么话对我讲。”罗通说:“老伯父,且坐了。”咬金坐在旁首,罗通满面泪流说:“伯父,小侄方才睡去,梦见祖父。父亲到来,要我报仇雪恨,侄儿就问仇人是谁?祖父说孙儿要知仇人名姓,须问鲁国公程老伯父,便知明白。”咬金听说,不觉大惊道:“阿唷,原来是我叔父。兄弟阴魂不散,白昼到来托梦。”叫声:“侄儿,此仇少不得要报的,但是在此破关,不便对你说,待到得木阳城,然后说此仇恨。”罗通说:“阿呀,伯父阿,使不得的,祖父。父亲曾对我说,若是程伯父不肯对你说明此事,必要捉他到阴司去算帐。”这一句话吓得程咬金胆战心惊说:“叔父。兄弟阿,你不要来捉我,待我对你孩儿罗通说便了。”罗通大喜道:“伯父如此,就对小侄讲明。”咬金道:“侄儿阿,此事不说犹可,若还说起,甚可怜阿。家将程呼在那里。”应道:“老千岁有何吩咐?”咬金道:“往我后营箱子内,取那包箭头来。”程呼答应,忙往后营,开箱取出送来。咬金接在手中,不觉大哭,悲啼叫一声:“侄儿那,你解开来看。”罗通双手捧过来,将包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包箭头。忙问道:“伯父,这一包箭头做什么的?”咬金道:“侄儿,你那里知道,这一包箭头有一百零七个,你祖父中了这一条倒须勾而死,你父亲遭乱箭身亡。”罗通泣泪道:“我祖父。父亲尽被何人射死的?如今这仇人在也不在,家在何方,姓甚名谁?我必要与祖父报仇雪恨!”咬金说:“侄儿,你道这仇人是谁那,就是随驾在木阳城中的银国公苏定方这砍头的贼子!”罗通道:“他是我父皇的功臣,怎么反伤自家一殿之臣起来?”咬金道:“侄儿,你有所不知,那年炀帝在朝,累行无道,各路作乱,自僭为王者多,天下何曾平静。那苏定方保了明州夏明窦建德,起兵到河北幽州,攻打城池,欲夺河北一带地方,乃是你祖父老将军管辖的汛地。他一点忠心与皇家出力,保守幽州,岂肯被番王所夺,所以你祖父出战,被苏定方发这一枝箭,名曰倒须钩,正射中在左眼,你祖父回衙拔箭归阴了。
后来五王共同起兵,共伐唐邦。苏定方设计,把你父哄到淤泥河,四蹄陷住,身被乱箭而死,可怜你父背如筛底。为伯父的前往殡拾,打下箭来,一共有一百零七箭。我原想侄儿大来,好与父报仇,所以将这些箭头收捡在此,与你看的。难得叔父。兄弟阴灵有感,前来托梦,今日对你说明天大冤仇,乃银国公苏定方这狗贼。”罗通听言,暴跳如雷,说道:“我把苏定方这贼子碎尸万段,方雪我恨。哎!父王。父王,你好忘臣子之功也。我罗氏三代尽忠报国,就是这一座江山,亏我父之功,怎么反把仇人荫子封妻。我罗通不取这贼子之心,誓不立于人世也。”正在大怒,忽有军士报进:“启元帅爷,苏家二位公子爷解粮到了。”罗通说:“住了。苏麟。苏凤如今在那里?”军士禀称,现在营外。罗通说:“阿唷,气死我也,捆绑过来。”苏麟。苏凤道:“小将奉令解粮,毫无差错,为甚元帅要把小将们捆起来?”罗通不好说报仇之事,只因方才正在忿怒头上,所以要把他弟兄捆绑进营,如今仔细想来,无甚差误,却被他弟兄急问上来,不觉顿口无言。说:“也罢,本帅有令箭一枝,命你往关前讨战,若胜得番将铁雷银牙,这就罢了;如若败回,休怪本帅。”苏麟。苏凤一声:“得令。”接了令箭,退出营外。苏凤叫声:“哥哥,元帅不知为甚大怒,不问根由,要斩我们,内中必有跷蹊。今又命哥哥到关前讨战,知道番将利害不利害,倘然不能取胜,性命就难保了。”苏麟泣泪道:“兄弟,你难道看不出罗通作事么?”苏凤说:“哥哥,兄弟不知是何缘故。”苏麟道:“呀,兄弟,我哥哥不是痴呆懵懂,此事尽已知道。方才一到营前,也不问解粮多少,就把我们绑进营门,罗通面上已发怒容,已有泪形,竟要为兄到关前讨战。若胜还可,倘然不胜,性命必不能保。想他一定要与父报仇了,怎奈兵权在他手内,为兄的命一字玄玄,也说不得了。”苏凤说:“哥哥且请宽心,若不能取胜,是有做兄弟的在此,与罗通分辩,保救哥哥。”苏麟说:“兄弟,只怕未必肯听。你在营前且掠阵,待为兄的到关前讨战。”苏凤说:“是。哥哥须要小心。”那苏麟顶盔贯甲,跨马端枪,出营与银牙打仗,我且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