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女工仍旧把那碟子放在他的旁边。
马伯乐想:
“可别吃,可别吃。”
连眼睛往那边也不敢望,只是王老先生问他一句,他就回答一句。不过一个人的眼光若没有地方放,却总是危险的。于是写伯乐就把眼光放在王老先生说话时那一动一跳的胡子上。
王老先生那胡子不很黑,是个黄胡子,是个一字胡,很直很厚,一跳一跳的,看了好半天,怪有趣儿的。一个人的身上,若专选那一部分去细看,好比专门看眼睛或者专门去看一个人的耳朵,那都会越看越奇怪的;或者是那耳垂特别大,好像观音菩萨似的;或者是那耳垂特别尖,好像烙铁嘴似的,会觉得很有趣儿的。
马伯乐正看得王老先生那黄胡子看得有趣的时候,那王老先生一张嘴把个蛋卷从胡子下边放进嘴里去了。
马伯乐受了一惊:
“怎么的,吃起来了!”
马伯乐也立刻被传染了,同时也就吃了起来。
一个跟着一个的,这回并没有塞住,而是随吃随咽的。因为王老先生也在吃着,没得空问他什么,自然他也就用不着回答,所以让他安安详详地把一盘蛋卷吃光了。
这一盘蛋卷吃得马伯乐的嘴唇以外还闪着个油圈。
吃完了。王老先生问他:
“搬到武昌来不呢?…马伯乐说:
“搬的,搬的。”
好像说:
“有这么好吃的蛋卷,哪有不搬的道理。”
回到旅馆里,太太问他:
“武昌那房子怎么样?”
他说:
“武昌那蛋卷才好吃呢!”
太太在搬家的一路上就生着气,把嘴撅着。当上了轮渡过江的时候,江风来了,把她的头发吹蓬得像个小蘑菇似的,她也不用手来压一压,气得和一个气球似的,小脸鼓溜溜的,所以在那过江的轮渡上,她一句话不讲。
小雅格喊着:
“妈妈,看哪!那白鸽子落到水上啦,落到水上啦。”小雅格喊完了之后,看看妈妈冷冷落落地站着,于是雅格就牵着妈妈的衣襟,又说:
“妈妈,这是不是咱家那白鸽子飞到这儿来啦?”
大卫在一边听了就笑了。说:
“这是水鸟啊,这不是白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