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菀柳》三章,章六句”至“朝事”。正义曰:经三章,毛、郑虽有小异,皆以上二章次二句为暴虐,下二句及卒章下二句为刑罚不中。其上二章上二句及卒章上四句言王无美德,心无所至,言王者不可朝事之意,总三章之义也。
有菀者柳,不尚息焉。兴也。菀,茂木也。笺云:尚,庶几也。有菀然枝叶茂盛之柳,行路之人,岂有不庶几欲就之止息乎?兴者,喻王有盛德,则天下皆庶几原往朝焉。忧今不然。上帝甚蹈,无自昵焉。蹈,动。昵,近也。笺云:蹈读曰悼。上帝乎者,诉之也。今幽王暴虐,不可以朝事,甚使我心中悼病,是以不从而近之。释己所以不朝之意。蹈音悼,郑作“悼”,病也。昵,女栗反,又女笔反,徐又乃吉反。
俾予靖之,后予极焉。靖,治。极,至也。笺云:靖,谋。俾,使。极,诛也。假使我朝王,王留我,使我谋政事。王信谗,不察功考绩,后反诛放我。是言王刑罚不中,不可朝事也。俾,必尔反,本作卑,后皆同。极,毛如字,郑音棘。
[疏]“有菀”至“极焉”。毛以为,有菀然者枝叶茂盛之柳,行路之人见之,岂不庶几就之而息止焉?诚欲就之而止息。以兴有道德茂美之王,诸侯见之,岂不庶几往之而朝事?今诸侯不往朝王,由无美德故也。诸侯既不朝王,又相戒曰:上帝之王甚变动,而其心不恒,刑罚妄作,汝诸侯无得自往亲近之。若自往亲近之,必将得罪。又恨王者不任己以事。言王之有事,若使我治之,于后则使我更至焉。今有事不使我治之,动辄加我以罪,我所以不欲朝王也。郑以上二句与毛同,言我不欲朝者,以王暴逆,故诉之于天。言上帝乎!今幽王行其暴虐,不可朝事,甚使人心中悼伤。我是以无得从而近之。由王为恶,故己不欲朝也。非直暴虐如是,刑罚不中。假我朝王,王留我,有政事使我谋之。王信谗,不察功考绩,我虽无罪,于后必罪我而诛放焉。由此,我所以不往朝事之也。笺“尚庶”至“不然”。正义曰:《释言》云:“庶几,尚也。”以心所念尚,即是庶几,义相反覆也。以行人之欲息于茂荫,似诸侯之显朝于有德,故以茂喻盛德而原往焉。反陈古义以刺今,故言忧今不然。传“蹈,动。昵,近”。正义曰:蹈者,践履之名,可以蹈善,亦可以蹈恶,故为动。言王心无恒,数变动也,故王肃、孙毓述毛,皆以上帝为斥王矣。“昵,近”,《释诂》文。毛于下章“瘵焉”,病也,言王者躁动无常,行多逆理,无得自往近之,则为王所病,与此互相接也。笺“蹈读”至“之意”。正义曰:以上言庶几朝之,下句言“无自昵焉”,是其蹈为恶之状,故读为悼。言使人心中悼病。若蹈履,则非恶之状,故易传也。言王无美德,下诉其不可朝事,于理为切,故以上帝为天而诉之也。序言王者不可朝事,故云“释己所以不朝之意”。传“靖,治。极,至”。正义曰:并《释诂》文。此言王不可朝,而云使我治之,后我至焉,则毛意以为,恨王不使己治事,故后不至也。此恨王不任己事,则居以凶危,是又恨王使己。皆由王之无常,有事不任之,谗任即加罪,是不可朝事。笺“靖谋”至“朝事”。正义曰:“靖,谋。俾,使”,皆《释诂》文。“极,诛”,《释言》文。以序云“刑罚不中”,卒章云“居以凶矜”,反以类此,则极、迈皆罪事,故言“假使我朝王,王留我使谋政事,王信谗,反诛放我也”。以凶矜之文与此相类,故易传也。
有菀者柳,不尚憩焉。憩,息也。憩,欺例反,徐丘丽反。上帝甚蹈,无自瘵焉。瘵,病也。笺云:“瘵,接也。”瘵,侧界反,郑音际。
俾予靖之,后予迈焉。笺云:迈,行也。行亦放也。《春秋传》曰:“子将行之。”
[疏]笺“瘵,接”。正义曰:毛依《释诂》云“瘵,病也”。郑以上昵类之,读为交际之际,故言接也。笺“迈行”至“行之”。正义曰:“迈,行”,《释言》文。以罪而使之行于外,故言“行亦放也”。引传曰“予将行之”者,昭元年《左传》文。时郑之大夫游楚有罪,子产将放之。子大叔者,游楚之宗。传曰:“将行子南,子产咨于大叔。大叔曰:‘吉不能亢身,焉能亢宗?吉若获戾,子将行之,何有于诸游?’”是行为放之义,故引证之也。吉,大叔之名。子南,游楚之子。
有鸟高飞,亦傅于天。彼人之心,于何其臻?笺云:傅、臻皆至也。彼人,斥幽王也。鸟之高飞,极至于天耳。幽王之心,于何所至乎?言其转侧无常,人不知其所届。傅音附。
曷予靖之,居以凶矜?曷,害。矜,危也。笺云:王何为使我谋之,随而罪我、居我以凶危之地?谓四裔也。裔,延世反。
[疏]“有鸟”至“凶矜”。毛以为,鸟飞无定之物,人心有定之主,今鸟有所至,人心反无至,故以喻之。言有鸟高飞,谓其终无所至,亦至于天而止也。今彼人幽王之心,于何其所至乎?言其心转侧无常,人不知其所止,乃鸟之不如。由此不可朝事也。我若朝王,王使我治事,旋即罪我,故恨王云:何由使我治之,寻复居处我以凶危之地也?使即罪之,是刑罚不中,不可朝事也。郑唯以“靖,谋”为异。馀同。传“曷,害”。正义曰:传虽曷为害,亦训为何,故“害澣害否”皆为何也。笺“王何”至“四裔”。正义曰:以诛放类之,故知凶危是凶危之地,谓四方荒裔远处,即九州之外也。文十八年《左传》曰:“投诸四裔,以御螭魅。”是四裔之文,即羽山东裔,崇山南裔,三危西裔,幽州北裔,是也。九州之外而言幽州者,以州界甚远,六服之外,仍有地属之,故系而言焉。
《菀柳》三章,章六句。

《都人士》,周人刺衣服无常也。古者长民,衣服不贰,从容有常,以齐其民,则民德归壹。伤今不复见古人也。服谓冠弁衣常也。古者,明王时也。长民,谓凡在民上倡率者也。变易无常谓之贰。从容,谓休燕也。休燕犹有常,则朝夕明矣。壹者,专也,同也。长,张丈反。注同。贰音二。从,七容反。复,扶又反。下注同。倡率,色类反。朝夕,直遥反。
[疏]“《都人士》五章,章六句”至“古人”。正义曰:《都人士》诗者,周人所作,刺其时人所着之服无常也。以古者在上长率其民,所衣之服不变贰,虽从容休燕之处,其容貌亦有常,不但公朝朝夕而已。身自行此,以齐正其人,则下民皆为一德。谓其德如一,与上齐同,亦衣服不贰,从容有常也。伤今不复见古之人,故作诗反以刺之。周人者,谓京师畿内之人。此及《白华》独言周人者,盖叙者知畿内之人所作,其人或微不足录,故言周人以便文,无义例也。不言刺幽王者,此凡在人上服皆无常,故下民亦不齐一,此刺当时之服无常,非指刺王身,故序不言刺王。然风俗不齐,亦王者之过,即亦刺王也。服谓在体之衣,德谓身之所行,德、服非一。在上衣服有常,能使下民一德,正谓服有常也。“抑抑威仪,维德之隅”,由德行有常,故服不变。既观其服之不贰,知其德之齐一,不然则德在于心,不可知其一否也。经五章,皆陈古者有德之人衣服不贰,不言长民者。叙言人德齐一之由,故说长民不贰,于经无所当也。唯“伤今不复见古之人”,是总叙五章之义。民者兼男女,故经有士女二事。传“服谓”至“同也”。正义曰:冠弁在首,衣裳在身,皆是体之所服。直云衣服,刺无常,明其兼之也。弁者,古冠之大号也。冠弁总谓在首者,冕弁之类皆在其中也。《春官·司服》云“凡田,冠弁服”,谓委貌。玄冠为冠弁,对其馀弁冕而立名,非总诸冠,与此不同也。以伤今而思之,故知“古者,明王时也”。言“长民”,则与民为长者皆是,故谓“凡在人上倡率者”。谓为官倡导帅领之人,即邑宰乡遂之官。言“凡”,语广,虽上及天子诸侯皆是也。衣服众矣,当各以其事服之。今云“衣服不贰”,明各于其事,不得差贰,故云“变易无常谓之贰”也。此“从容”承“衣服不贰”之下以对之矣,明为私处举动,故知谓休燕间暇之处,宜自放纵,犹尚有常,则朝夕举动亦有常,明矣。此休燕有常,直谓进退举动不失常耳,即经所云“其容不改”之类,非据衣服,故笺直云“犹有常”,不言服,明其非服也。壹者,齐一之义,故为专也,同也。言专为一行,服色齐同也。
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彼,彼明王也。笺云:城郭之域曰都。古明王时,都人之有士行者,冬则衣狐裘,黄黄然取温裕而已。其动作容貌既有常,吐口言语又有法度文章。疾今奢淫,不自责以过差。出如字。士行,下孟反。下文“行归”、注“操行”同。衣,于既反。差,初卖反,又如字。
行归于周,万民所望。周,忠信也。笺云:于,于也。都人之士所行,要归于忠信。其馀万民寡识者,咸瞻望而法效之。又疾今不然。望如字,协韵音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