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年5月临城劫车案发生后,安徽省内土匪受此刺激,恶性膨胀。皖北土匪蜂拥而起,21个县中除全椒、来安稍为安定些之外,其余19个县无一块净土,其中又以江淮之间的宿县、固镇、灵壁、泗县、五河、凤阳、盱眙、定远等县为最。因为这几个县均靠近津浦铁路,匪徒大多都有效法孙美瑶、以图招安的打算。
凤阳县连续遭到外县土匪的袭扰。5月间,该县东南各乡由定远县窜来二三百名土匪,绑架勒索之外,还招纳当地流氓无赖,迅速发展到五六百人。县知事楼之东亲自率警备队和驻军前去围剿,击毙匪首王某,伤毙匪徒30余人。官兵在当地搜寻两昼夜后返城,逃跑的匪徒旋即回到原地。由于官兵进剿,难以奏效,因此凤阳县城居民人心惶惶,白天城门虚掩,夜间关门落锁。6月10日,县里正为前次剿匪牺牲的官兵举行追悼会,忽又报西北各乡有自灵壁县窜来的大股土匪,请求县里派兵。其时,这类匪情往往一日数报,官民一夕数惊,全城惶惶不可终日。宿县是津浦线上重镇,7月上旬,城外20多里处的秦大庄子来了一队士兵。为首的大胡子军官对护寨的壮丁说,他们是前来剿匪的,要进庄歇脚。壮丁们遂将寨门打开。不料一伙人进得庄来,立即露出土匪的狰狞面目,大肆抢掠、架票。原来这是一伙新安武军变兵化成的土匪,匪首刘胡子本来确是一名军官。该县南关由教会主办的含光学校曾得到几次密报,说匪首萧春子近日内要袭击县城,其重点是绑架教堂神父、教会学校师生及商会会长。县内各方闻讯大惊失色,一方面立即中止了学校正在进行的考试,提前放假,让神父和校长马上乘火车去上海,另一方面火速打电报到蚌埠;请求派军队前来。后安徽陆军第五旅旅长史俊玉亲自率部赶到,严密防范,曾在火车站拿获匪探数人,方遏制了这场灾难。
明光镇(今嘉山县)也是津浦线上大站,商业繁荣,成为各方土匪垂涎的目标。泗县、五河、盱眙、滁县等地匪徒常在该镇附近转悠,伺机进攻。明光镇商会组织商团自卫,但自顾人力单薄,不足御匪;求救于盱眙县城,城内驻军也仅一连,不能出动;县警备营平素从不训练,滋扰百姓绰绰有余,但要对付土匪,可就成了“银样蜡枪头”。县知事舒凤仪吓得手足无措,连县衙门都不敢出,只是一味地向省府告急求救。
七八月间,泗县着名匪首周继管在盱眙县仇家集,召集郭立盛、郭如恩、姜以丰、王嘏斋、徐瞎子、小白龙等股匪首合股。周继管要求各股既分散、又合作。分散劫掠各县乡镇,但不可据守一地与官军对峙;如有一股被官军包围,则合作援助。目的是让官军在各县之间疲于奔命,掌握不准股匪行踪,然后乘机拦劫火车。至8月上旬,土匪这一计划已渐收成效,活动范围也渐近铁路。
这时,安徽省督马联甲才感到形势不妙,乃认真调兵剿防。8月中旬,官兵在滁县、明光之间的张八岭、三界等地,击毙匪首周继管、小白龙,毙伤匪徒多人,但对匪势仍未能予重大打击,余匪朝西北方向窜往毫州。
民国时期,盱眙县是匪祸重灾区。该县地处苏、皖两省交界处,四周有淮河、洪泽湖等大小河流、湖泊,以及起伏的丘陵,小股匪徒极易流窜、藏匿,因此匪案频频发生。下面列举两个发生在1924年间的匪祸。
这年元旦下午4时左右,盱眙西乡的西泊冈镇小学已经放学,校内仅有校长关某和一名老校工。这时来了两名手提网篮的绅士,对校工说是县里派来查学的督学人员。关校长连忙出迎,吩咐校工赶快沏茶待客。他一面请二人进屋,一面说明学生已经离校。刚走进屋内,那二人便掏出手枪,指着校长说:“既然没有学生,那就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匪徒们正推搡着校长出门,校工提着茶壶走来,见状急忙拉住匪徒说:“关校长是个好人,你们可不能把他架走啊!”匪徒猛推几次,校工仍紧紧抓住不放,一名匪徒抬手一枪,将校工打死,遂架着校长上了大街。附近的商家和行人正惊愕地看着这三个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一名土匪朝天开了几枪。霎时间,从小巷中、饭店里、行人间,涌出一批持枪匪徒。他们一面鸣枪呐喊,一面朝各个商店、住宅冲去……事后查点,财产损失不计其数,居民被杀20余人,被架10余人。
5月间,该县许家营又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惨剧。许家营是一个仅有30多户人家的村圩,土匪经常来此落脚。村民不堪其扰,家境稍宽裕者都迁往大圩大镇居住,留下来的只是来自泗县、颍州、寿县及河北省的贫雇农。这些人自己是一无房产土地,二无多余钱粮,仅在此租种本地富户的土地,为他们看守住宅而已,因此无所畏惧。后来,县里为消灭土匪,下令各村圩都不得收容匪徒落脚,许家营便于3月里造了一道圩堤御匪,使土匪十分恼怒。恰巧该村居民许丽生在5里外的大镇裘家集担任保卫团团长,曾捕杀过匪首岳三麻子和小皮匠。岳三麻子的师父姓姜,是一名积年老匪,在江湖中极有势力,他决心要集合股匪为徒弟报仇。
但姜匪不敢去攻打许丽生所在的裘家集,却选中了许的老家许家营。5月29日黄昏时分,10几名土匪乘农民从圩外田地收工回家之机,混入圩内,至夜在村里四处放火,圩外匪徒遂大举进攻。裘家集保卫团见许家营火起,知有匪祸,但又恐怕土匪使的声东击西之计,企图诱出保卫团,偷袭裘家集,因此不敢出动。匪徒攻入许家营之后,打死打伤10余人,又将其余近百名男女发辫相缚,驱入一间空屋,纵火焚烧。由于被害人的发辫相互牵扯纠缠,无法解脱,无法逃跑,因此悉数被活活烧死,尸体被烧得粘在一起,根本无法辨认。待军队闻讯赶到,匪徒早已远飏。
惨不忍闻的撕票手段。
民国时期,安徽最惨烈的匪祸大都发生在皖西,而且都是国民党政权建立之后。阜阳县柴集以西约12里路有个李楼鼓寨,圩寨坚固,居民团结,小股土匪一般极难靠近。1928年秋,活动在豫鄂皖交界处的匪首老王泰纠集了好几杆土匪,号称5万人马,控制了柴集以西百余里地面的村庄,为非作歹。这些村庄的居民纷纷携幼扶老避往李楼鼓寨,难民共达800多户,3600多人。老王泰遂指挥匪徒攻打李楼鼓寨。寨长李老秉率领村民和难民中的男子,持土枪土炮英勇抵抗。双方从白天打到黑夜,枪声激烈不断,但附近驻扎的国民党军队竟不闻不问。入夜,寨中老人、妇女忧心如焚,谁也不敢入睡。第二天天色微明之际,土匪在死伤众多的情况下,终于从西北角攻入圩寨。老王泰两眼血红,嘶哑着嗓子下令:格杀勿论。狂暴的匪徒见人即杀,几岁的儿童也无一幸兔。土匪见到怀抱婴儿的妇女,便一刀先挑了婴儿,再一刀刺死母亲……寨子外,土匪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严防寨民有人逃出。在这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中,李楼鼓寨的村民和难民合计4720人,除了一个名叫李老显的人,因藏于乱尸堆中得以活命外,全部死难。事后,外村居民帮助掩埋尸体,坟墓占地竟达40余亩。
1928年春至1929年春,豫匪李老末曾两次窜入皖西,为祸金寨、六安、霍山等县。李老末本名李振威,弟兄6人他最小,故人称老未。他早年曾在刘镇华的镇嵩军中当过下级军官,后来率部哗变为匪,联络了河南土匪韦大邦、刘开炎、李效忠等杆,号称三个团,初在豫西,后又到处流窜作案。1928年4月3日凌晨,李老末股匪进入金寨县麻埠镇,枪声一响,镇上民团不战自溃。匪徒遂大肆抢劫烧杀,还架走了300多人。在杨店、李集等地,匪徒与当地大刀会交锋,打死了会首和部分会众,占领了李集。国民党军队闻讯进剿,李老末下令将麻埠镇的数百名肉票,关在三间土屋内,周围堆上干柴焚烧。火势猛烈后,匪徒匆匆离去,肉票合力将墙壁推倒后,得以逃生。但匪徒用同样的方法,在汤家汇烧死100多名肉票,在银山贩烧死200多;另外在一个山坳里还砍杀了数十名。
股匪东进至苏家埠,击溃了地方军队的狙击,直趋六安县城。县长邢元伟和警备营长蒋鹏程在军队的保护下,仓皇逃跑。4月23日拂晓,李老末顺利地进入六安县城。匪徒在打劫中,专拣金银首饰、元宝大洋,大量的铜钱已经不在他们眼中。被他们抓住的人,哪怕是最穷苦的,也得交10块大洋,否则即杀头或砍断手足。县城内夫子庙前的泮池中,叠满肢体残缺的尸身,池水尽红。妇女则难逃被污的命运,有的被轮奸而死,有的被奸后刺杀,有的抗拒侮辱投井身亡。街头、井边,女尸袒胸露腹、断头割乳者,触目可见,令人不忍卒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