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胎被打破了!”司机沮丧地说。他侧过脸,从后视镜中看见那几个土匪正呐喊着奔跑过来。
许宝骅从车里走出来,强作镇静,从衣袋里掏出皮夹,当着匪徒的面,取出所有的钱——大约400元法币,这些钱在当时可以买到8头耕牛。
“朋友,缺钱用,这些都拿去。我们有要紧事情,请让我们走吧!”许宝骅说着,把钱递给为首的一名匪徒。
匪首低下眼睛看了一下,用驳壳枪把许宝骅的手推开,冷冷地说:“我们只要人!”
他探头朝轿车里看了看,三名妇女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徐柏园则脸色苍白却兀自正襟危坐。匪首用枪指着徐柏园,说:“你,出来!”
徐柏园从车里下来,抬头看看天,见毛毛细雨还在下,又回身将搭在座椅背上的风雨衣取出披上。
“把他俩带走!”为首的匪徒用枪一指,命令道。几名土匪押着两位银行经理,穿过泥泞的小路,进入公路西边的竹林。竹林再往西,就是茫茫苍苍的天目山区了。
司机顾不得安慰车中哭哭啼啼的许氏母女,急忙赶到东重汽车站报告,车站打电话给当地军警,并随即转知省政府。当晚,省主席朱家骅下令火速营救,省保安处长宣铁吾亲自出马,指挥军警行动。
坐落在浙江省安吉、孝丰(今属安吉县)两县的天目山,东入浙江余杭、武康,西连安徽广德、宁国,方圆数百里。山间除松、杉杂树外,尤多毛竹。林间山溪淙淙,鸟鸣啾啾,极幽静又极雅致,其中的莫干山后来被开辟为着名的避暑胜地。但这一带素为盗匪出没之地,尤其是安吉、孝丰,竟被浙人称作“强盗窠”。现在,京杭国道劫车案的绑匪和肉票就隐在这一片茫茫的山林之中,如何去寻觅呢?
军警们一面在附近各县村镇探访消息,在各车站检查过往旅客;一面派出大批人马沿土匪进山的方向向前搜索。19日下午,军警在黄伟山发现了徐柏园扔下的风雨衣——不知是爬山热了、嫌累赘而扔的,还是有意给军警暗示地点的。于是,军警们迅速把这座方圆一二十里的大山各山口封锁起来,进山农民、出山樵夫,乃至村姑老妪、放牛小鬼,均在盘查之列。并派人连夜入山搜索。但山间小路千百纵横,乔木、灌木高低错落,一时间哪里就能找到?然而,当晚便有令人振奋的消息传来。
“抓住了!”然而一看,不对了。只有一名肉票,还是个乡下地主。3名男女绑匪的口供表明,这不过是此地经常发生的千百桩绑票案中的一件,正巧撞到枪口上了,否则是绝不会有任何人来过问的。
“抓住了!”21日下午,军警在彭公站见一人用崭新的钞票,购买去杭州的汽车票,便将那人带到一边盘问,果然是东篁车站绑匪一伙的“但此人并未直接参与作案,只是负责跑外线的,购车票的钱却正是许宝骅的。这名匪徒供出匪巢确实就在黄伟山中。于是军警们加紧搜山,昼夜不敢懈怠。“抓住了!”这回没错。24日,军警在黄伟山中的一间破茅草棚里,抓获3人——一名小头目,两名直接参与绑架的匪徒。经过审讯,这儿名匪徒供认,他们是浙江有名的盗匪集团——嵊县帮的。
嵊县是浙东四明山区的一个县,青山绿水,风光秀丽,是越剧剧种的发源地。然而,以嵊县为中心,长期以来,有一帮从事打家劫舍,尤以绑票为业的匪徒。民国初期,他们尚活动在浙东,骚扰各县,尔后,逐渐向西、向北发展,不仅危害浙省,而且骎及江苏、上海,人们遂以“嵊县帮”名之。他们在杭州、上海、苏州、南京等大城市均设有联络机关,且在军警宪特中安置或收买党羽、线人,因此,不论是被绑架的对象的情况,还是军警侦缉土匪的动态,都了如指掌。平时,他们不仅小打小敲,绑架各县商人财主,而且有时经过周密策划和布置,还敢于去触动大城市的商界巨子、金融大亨。1946年上海棉纱大王荣德生被绑票一案,就是嵊县帮土匪串通国民党军警特务干的。
通过审讯,军警们获知,此次嵊县帮盗匪本来是根据情报,要绑架两名到杭州去的湖州富商。不料或因天雨,二人似未成行,匪徒守候多时,便转移目标,竟绑架了两名金融界人物。匪徒还交代说,绑架和看票各有分工,并不兼营,所以,两名肉票目下已被另外几名匪徒挟持着,沿山路向北面安吉县逃去了。
这一来,范围又扩大了。于是宣铁吾再加派人马,封锁、追踪、搜索,但一连好几天,毫无进展。到27日,却从另一个方向找到了线索。这天下午,守候在杭州长途汽车站的军警拘留了一名可疑男子。一审问,竟然是看守两名肉票的匪徒之一,名叫安老二。这名匪徒说,军警昼夜不停的搜索、追踪,迫使几名票房匪徒夜行日宿,满山遍野地乱窜,疲惫不堪;而且见官府紧追不舍,恐怕最后要失风,届时对两名肉票如何处理,因与首领失去联系,不敢擅自决定。故而票房决定派安老二到杭州寻找同党,一则请人支援,二则请示匪首。据安老二供认,该股土匪首领姓周,曾经担任过浙江水警巡缉队队长;目下肉票正隐藏在安吉县大坞山中的山民家里。保安处当即令安老二带路,连夜出发追捕。
28日清晨5时许,大批军警到达窝藏肉票的村庄。山民告知,匪徒闻声已仓皇逃离。军警估计不会逃远,遂分头追赶。票房土匪这时分为两组,各挟持一名肉票逃窜。挟带徐柏园的一组被包围在村外一片竹林中。匪徒开枪拒捕,军警也开火还击,徐柏园乘土匪无暇顾及之时,匍匐逃出得救。匪徒见肉票已失,军警人多火力又猛,遂利用山林掩护遁去。当天下午,另一组匪徒在军警的追击下,也放弃了许宝骅,自顾逃命去了。
此案历时10天,浙省军警总算把肉票安全救出。许宝骅、徐柏园诸人到达杭州后,朱家骅、宣铁吾等浙省要人自然是设宴为之压惊,席间当然也少不了绍兴名酒加饭和女儿红。至于那些逃亡的匪徒,因军警连续劳累10天,目的达到,便也不再追剿,听其逍遥法外,继续为非作歹了。
59清乡督办邓锡侯遇匪
不但上述主要公路干线上经常有盗匪劫车抢掠、绑票,各省、市的一些公路上,也不时发生匪案;若不是触及洋人或当时各界重要人物的话,报刊上甚至连一条消息也未必报道。这里介绍一个发生在四川公路上的匪案,因为所触及到的人物远较许主骅、徐柏园地位高,实权大,所以逮捕和枪杀的人也就更多。
四川土匪大都与袍哥有关,许多匪首都是袍哥大爷或舵把子。而袍哥在四川地方军队中势力也很大。因此,兵、匪之间,通过袍哥的中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些军官、匪首、袍哥大爷相互间都是拜把子的兄弟伙。所以,四川官军的剿匪完全是官样文章,是显而易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