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曾上苑当夜未曾到家,家属自然焦急不安,打电话询问大千旅社,说是早已返回;遣人到鼓浪屿各码头及亲友家查找,也毫无踪影。翌日清晨,家属急将此案报与水上公安局。水警方面因曾上苑是当地着名大亨,倒也下令派人四处查访了一番。这天下午4点钟,在东屿发现了汽艇。艇上除了弹痕、白粉等证明曾上苑遇匪之外,未留下任何线索,林天国、许汉国也不知去向。到19日深夜,水警得到一个情报说,有人在鼓浪屿西边内盾澳发现三艘帆船,上有20多名土匪,携有驳壳枪和冲锋枪。水上公安局磨磨蹭蹭地调集了20多名武装水警,乘两艘快艇,前往搜捕,但什么也未找到——曾上苑因此失去第二次被救机会。
这三艘匪船在水警快艇到达前10几分钟出发,驶往大屿,将曾上苑架上船后,于20日清晨北行。为了防备遭遇警船,以便随时可以靠岸、弃船而逃,三艘帆船都紧贴着海岸行驶。不料,船驶至员当港附近海面时,早潮退去,三艘匪船全都搁浅在沙诸上,动弹不得。曾上苑坐在舱内,引颈遥望,隔着狭窄的海湾,可以看见厦门闹市区的繁忙景象。他心里想,这时如果有水警的巡逻船到此盘查,这批土匪还能逃得掉吗?然而,整整一天,这片海面上竟没有一艘水警船经过。正值匪案侦缉过程中,水警竟如此麻痹懈怠,真是令人膛目结舌——于是,曾上苑第三次失去获救机会。
至晚潮起,帆船浮起,继续前行,到同安县吴灌登陆。匪徒们架着曾上苑走在崎岖的山路上,经过几天的风餐露宿,一行人最终到了同安县境内的最高峰天柱山。匪徒们对曾上苑说:“请曾老先生在此暂住几天。我们已给府上去信,只要他们尽快交来赎金,我们会送你回去的。”
那两名乘过曾上苑汽艇的匪徒,还特地告诉他说:“林天国、许汉国二人,与我们只是认识而已,并非同伙,将来曾先生回去后,务请不要为难他们。”然而,根据林、许二人后来永无消息这一情况来看,“并非一伙”的说法恐怕是靠不住的。
匪徒留下4人看守曾上苑,其余的则离去另行作案。曾上苑终日无事,便与看守闲谈,介绍自己自小到海外艰苦创业的经历,暗示土匪营生不可为。一个名叫裘二的匪徒悄悄对曾上苑说,他的大哥裘大在附近镇上开一爿小店,如果曾先生有事要通知家中,他可以通过他大哥帮助转达。曾上苑立即觉察到裘二的意图,便对他说,如果他愿意帮忙,使自己得救,将来一定重重酬谢他兄弟俩。裘二答应帮忙。
曾上苑的儿子已收到土匪的勒赎信,因素款20万元,正在奔走筹集现款;忽报有裘大带有父亲手书前来,不禁惊喜交集。26日,曾子在裘大带领下,赶往同安县,见到裘二,一同求助于当地驻军。经过一番上下打点,第二天一早,驻军派出150名士兵,随裘二上山。官兵击毙了两名看票的匪徒,救出了曾上苑。裘二因功免罪,不再处理。曾上苑给了他一笔钱财,嘱其好自谋生。此案遂告终结,但另外20来名匪徒则得以漏网。
望志路上枪声大作
因为城市中有资产的人较多,盗匪给居民带来的损失,有时是极为严重的。又因为城市人口密集,盗匪对社会治安的危害,也同样是十分严重的。试看下面所述发生的安徽省合肥市和上海市的两起匪案。
合肥市油坊巷有一世代巨富,户主褚鸣銮,其父在世时曾购得大量黄金和金条,于10年前埋藏于卧室地板之下。此事仅当时家中两名老仆知情,老的街坊邻居也风闻一些,家中后进门的媳妇等人都不知情。其父过世后,其母褚张氏仍住在这间卧室内。1934年6月12日夜晚,有七八名匪徒翻墙进入褚宅,躲在厨房里。恰巧,厨娘偶然有事,到厨房取物,开灯忽见黑布蒙面的强盗,吓得面无人色,转身欲逃,被强盗一把抓住,掩口捆绑起来。盗匪随即直奔诸张氏卧室。老太太见状,知道来者不善,连忙转身从柜中取出400块大洋堆在桌上,表示愿意奉送。岂料盗匪全然不顾,以刀逼令老太太不许动弹,遂径往床后,移开放置俺咸蛋的坛子,撬开地板,从下面取出窖藏的赤金120余两,金条两大盒,共20余根,随后又将桌上的400块大洋一并带走。褚家此次遭劫,损失极为惨重,仅按当时价格,就约合三四万元左右。后警方估计,盗匪蒙面,且熟门熟路,显系知情人参与或指点,但迁延日久,终无从侦破。
上海公共租界的浙江路上有一家中兴鞋店,生意兴隆。老板何坤生收入甚丰,在法租界望志路南永吉里4号置有一座小楼。何家自住楼上,楼下则分别租与三家房客。1934年2月间,何家曾遭到一次匪劫,被抢走800余元现款,自然是无从查找。何老板自我安慰地说:“破财消灾,得免后祸。”岂料“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时隔三个多月,何家竟又遭匪祸。
6月7日夜间10时半左右,一帮盗匪敲开南永吉里4号小楼的后门,首先以枪逼住开门的房客;随后,将楼下3家主仆10余人囚于一室,一匪看守,另有二匪分别把住小楼前后门。其余诸匪悄然上楼,直趋何坤生卧室。何老板正朦胧入睡,听得强盗一拥而入,猛然惊醒,不待强盗反应过来,急忙推开临街窗户,对外狂呼“捉强盗!”正在附近巡夜的巡捕陶德林闻声当即拔枪驰往,边跑边猛吹警笛。看守前后门的两名匪徒见势不妙,正欲逃跑,一名被陶德林撞个正着,当场抓获;另一名被一个路过的卖菜小贩一扁担打翻在地,也被拿下。这时,在楼上的盗匪顾不得抢劫,纷纷从楼窗跳出,沿屋顶向东奔逃。附近巡捕闻声赶来,举枪对匪射击。盗匪则一边在各家屋顶上窜跳,一边开枪还击。一时间,马路上枪声大作,流弹横飞。一名匪徒在望志路190号生泰木器店的屋顶被包围,顽抗拒捕,开枪打伤一名过路老妇。匪徒自己也旋即被子弹击中,从屋顶坠地身亡。其余匪徒则借着毗连的屋顶,一路跳腾,逃之夭夭。沿途数十家夜梦惊起,旦不去说,仅屋瓦就碎裂无数,只得第二天请人打扫、修理。
64殷格兰护犊丧命
南方城市盗匪这般猖撅,北方城市亦复如此。天津、北平城内匪案也迭有发生,甚至还发生过强盗抢劫、击毙外国人的事件。美国传教士殷格兰被杀案,即是一例。殷格兰于清末来中国传教,后见中国医学落后,遂致力于行医,精通外科,在北平颇有名气;并曾以中文写作出版过几种医学书籍。年迈退休后,他仍居住北平,在市内及西山均有寓所;平时即从事编写外国人学习汉语的课本。到1934年,殷格兰已经75岁,来华达46年之久。这年6月,殷氏夫妇准备携两个小孙子到北戴河度夏。14日下午,全家到西山寓所去取毛毯,当夜即宿在那里。
深夜12点半左右,殷格兰听见客厅有玻璃破碎声,便起身察看。刚打开卧室门,几名破窗而入的匪徒已冲了进来,用手电筒照射着殷格兰的面部;同时用手枪对准其头部,勒令他交出钱财。被嘈杂声吵醒的孙儿从隔壁儿童室跑过来,惶恐地叫唤着爷爷奶奶。殷夫人正要搂过孙子,一名匪徒猛地抓住一个孩子的手臂,威胁说,不交出钱来就打死他。殷格兰眼见可爱的小孙子在匪徒的魔爪中挣扎、哭喊,心都要碎了。他大喝一声:“畜牲,放开他!”同时猛扑过去,把那匪徒推到墙边,用力压住。匪徒一面抵挡,一面扣动了扳机,两发于弹分别打中了殷格兰的左臂和头颅。殷格兰留恋地看了小孙子一眼,沉重地倒在了地上。
匪徒们留下一人,看守哭泣哀愉的殷夫人和小孩,其余的立即开始搜索。然而,他们大失所望,因为除了一只怀表、两副老花眼镜之外,他们只找到5元钱——殷格兰的主要财物都在北平的另一寓所中。悻悻离去的匪徒们沿途又抢劫了4家商店,才呼啸而去。此案因涉及洋人,北平军警方面曾下功夫进行侦缉,但始终未能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