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年3月间,徐州市镇平街正在营造一座饭店,工地上经常可以看到几个洋人到场指点,其中一个就是斥资建造饭店的意大利人米洛里。两个月后,这座有十余间客房的饭店落成,内部布置得极其清洁、漂亮,门口的招牌上说明“本店提供旅客食宿”。米洛里及其助手、俄国人克里姆?别施金前往徐州警察局,请求立案领照。警方认为,徐州井非对外开放的口岸,外人不能在此经营工商业,警察局不能为之立案并提供保护,因此限令米洛里等人在一周内离开徐州。
米洛里便带上礼品,专门拜会了警察局长杨以敬,说明有诸多困难,务求宽限一段时间。杨以敬收下礼物后,答复说:“米洛里先生有困难,可以宽延三周,但届时务望离去,否则上司怪罪下来,彼此多有不便。”
米洛里满口答应,但回去后,他根本不做撤离的打算,竟堂而皇之地开张营业起来。饭店雇用了中国厨师和侍役,主要由米洛里的妻子经营,米洛里则经常不在,据说多住上海,时来时往。
7月上旬,在一次酒席上,铜山县某乡绅士与徐州镇守使署的一名军官正好坐在一道,谈及今年春夏以来山东、徐州匪祸情况。该绅士说:“我乡土匪也是十分猖獗,我曾打算买支新式手枪自卫,可惜价钱太贵,没有买成。”军官随口问道:“手枪能随便买到吗?”
“能,只要有钱。”乡绅悄悄地说道,“镇平街有个洋人叫米洛里,他那里就有枪卖。前次,我辗转托了好几个人,才打听到。米洛里约我见面,打开皮箱,里面有20支大大小小手枪,任我选。”
这下,军官倒警觉起来了,他不动声色地追问:“有子弹吗?”
“有。米洛里说要多少有多少。一支手枪,他索这个数。”
乡绅伸出4个指头。
“400?那是贵了点!”军官说。
“太贵,我没买。”
酒席吃完,军官立即返回镇守使署,向陈调元报告这一情况。陈大个子听罢,马上联想到,最近汤山县驻军来过几次报告,说有几名外国人常拎着皮箱在各乡乱窜;因为是洋人,地方和军队怕惹麻烦,都不愿过问。“这批家伙大概就是贩卖军火的。怪不得土匪总能买到子弹,原来有个大老板坐在徐州。”想到这里,他马上发电向江苏督军齐燮元询问,省里是否知道米洛里其人,此人有何背景,此事当如何处置,齐燮元复电指示立即派兵协同当地警察查抄米洛里饭店。陈调元一面派人前往饭店,一面通知砀山县驻军对洋人严加检查。
军警们在米洛里饭店内上下搜查,终于在别施金房间的地板下,搜出几支手枪和千余发子弹,遂将米洛里夫妇和别施金三人分别羁押在饭店内。据饭店中国侍役交代,三天前刚从这里运走大批枪弹,听说两三天后又要有大批进货,今天恰巧是缺货之时。
警察局长杨以敬见此事闹大,不敢再麻痹怠慢,派了一名警官带着8名巡警驻守饭店,监视米洛里等人。米洛里身强力壮,具有典型的意大利人气质,十分冲动,说起话来手舞足蹈,加上本来品质恶劣,此时他多次要强行外出,几名警察被弄得困苦不堪。陈调元得知后,派了一名排长带一排士兵协助监守。不料,这更激怒了米洛里。一次,他摆出一副拳击手的姿势,把那排长击倒在地,嘴里还数着:“一二三四”,待排长刚刚爬起,他又挥拳将对方击倒。可叹那排长平素对士兵、对百姓横眉竖眼,此刻面对一个违犯了中国法律的洋人的老拳,竟不敢反击。还有一次,米洛里从酒柜里取出两瓶白兰地,独自狂饮,喝得酩酊大醉,突然抓起水果刀去刺守兵,幸好醉后手软无力,被众人夺下。镇守使署派去的冯翻译一再用英语劝慰米洛里,说根据领事裁判权,中国将和意大利方面一道会审,不会委屈他的。米洛里却对他大声咆哮:“滚开,你这只中国猪!”有时,他平静时又会得意洋洋地向军警们炫耀:“我到徐州几个月,已经卖掉大批武器,得了一大笔收入。”
再说砀山驻军接到陈调元命令后,加紧对洋人的注意,果然在乡间发现一个自称是罗马尼亚人的纳哈洛夫。检查时,士兵发现他的皮箱里装有3支手枪和800发子弹。纳哈洛夫一见败露,当即从腰间拔出手枪,试图武力拒捕,被几名士兵揿住,夺下武器。纳哈洛夫野性大发,接连将几名士兵摔倒在地,但终未能逃脱。经审问,纳哈洛夫来往徐州,都投宿于米洛里饭店,显系同伙。
20日,驻砀山火车站的士兵在检查登车旅客时,也发现一名持往徐州车票的麻脸洋人,便要他将所携皮箱交付检查。这时火车将开,此洋人连声抗议,说误了火车要找士兵算帐。士兵未加理睬,打开皮箱,果然有手枪10支,正准备动手逮捕,一抬头,才发现那人已乘士兵不备上了火车。士兵追赶过去时,车已开动,只好打电话通知徐州方面。徐州军警在火车站见到下车的麻面洋人,即派人跟踪,见他径往米洛里饭店投宿,遂将其扣留,并打电话通知砀山车站的几名士兵立即搭车来徐州。经这几名士兵指认,证实此人正是砀山逃犯,但这名洋人始终拒绝提供其姓名和国籍。
至此,米洛里饭店贩卖军火案已捕获米洛里夫妇、别施金、纳哈洛夫及其女儿、麻面洋人等6名人犯。陈调元命令士兵将他们押送南京,交江苏督军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