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瞿老治一暴发火眼病人,其眼球突然增大,疼痛难忍。先生谓「郁当散,肝热当清」,以独活、川芎、羚羊角等,一剂病减,继则以龙胆草、大黄等苦泻,又一剂其病若失。
凡郁皆当开。气血痰饮食湿,均可致郁,郁久化火,都是热证,岂可一派寒凉?并言「治热以寒」,遏阻气机,病焉有不复加重之理?瞿老之论,源于《内》、《难》,出之于自己多年实践,用之于临床,每多效验。韩一斋先生(1874~1953),名善长,字一斋,号梦新,北京人。受业于清太医院院判(副院长)李子余,后为太医院御医。先生熟读中医经典,博览群籍,对叶氏温病理论最有心得。擅治内科诸证,对肝病、虚损、血证等均有独到之处。在京行医五十余载,每日门庭若市,活人无算。
卷二
1940年,我每日定时去韩老处学习。先生治学严谨,诲人不倦。平时诊余,即指导我们学习,并经常结合临床实践讨论疑难病例。他认为凡志于医者,必须在中医经典着作上打好基础,对《内经》、《难经》、《金匮》、《伤寒》、《本草经》等书,皆须熟读精通,后博览历代医家着述,勤学必须多思,既要领会其意,又要举一反三。他尝兑:「熟读经典,博览群籍,贵精善悟,于无文处求文,无字处求字,得其弦外之音,旨外之旨,阴阳在握,玄妙在心,庶几寡过。」在临证中,先生教导我们要细诊详参,权衡病情,立法选药,要合乎规矩,且要灵活应变,师古而不泥古,才能出奇制胜。他说:「事无定体,治有定理,制方必本权衡规矩。虽先圣示我以法,教我以方,当不离于古,不泥于古,以病为务。」先生治病,重视肝郁。因肝为藏血之脏,体阴而用阳,其在志为怒,怒易伤肝。故一般情志不遂,多导致肝郁。郁久或从阳化,或从阴化,两者不同,治宜区别。
若从阳化,表现为肝用方面,有肝气、肝火、肝阳之不同。
肝气横逆,易于克脾犯胃。证见胸胁刺痛、暖噫不舒、烦躁不宁、不欲饮食、脉象弦急,治宜疏肝理气。肝气郁结,脾土受克,又有挟湿,挟食、挟痰之别。挟湿则宜宣郁化湿,挟食则宜开郁消食,挟痰则宜行气化痰。
肝郁久化火,火性炎上,其面红而热,头晕耳呜,口干口苦,恶心泛呕,便结溲赤,甚则舌绛脉弦实有力,宜苦寒泄肝折热之法。
肝阳。为肝气上逆,冲犯清窍,头晕耳鸣,甚则络脉失和四肢麻术,胸腹胀满呕逆,急烦不宁,脉多弦劲有力,宜平肝镇逆。
若从阴化,则表现为肝体方面,有阴虚肝热和郁热化火伤阴引起血虚风动。
阴虚肝热则心烦失眠,急躁口渴,舌红而千,脉弦急细数,治宜清肝育阴。
若郁热化火伤阴,络脉失莽,四肢瘦疵,脉弦小细数,则宜养血柔肝熄风宁络。
先生治疗虚损,必分阴阳、别五脏、论气血、顾脾胃,并考虑母于生克关系。阳虚多见外寒,总从维护阳气入手}阴虚每见内热,必用益水制火之法。
先生治血证,主张降逆化瘀。他认为凡血证暴吐势猛,稠粘结块者多属热,清稀零星、过劳即发者多属虚;血色深紫光滑者多属热,黑暗浊晦或_炎淡稀者多属不足}面唇红赤,舌绛且干,脉细数者属热,面黄唇淡,肢冷不温,脉迟缓虚软者为虚。血随气行,若气虚则血无以固,热郁气迫则血妄行。先生认为血证见犬实太热者甚少,苟若属实,吐血日久,未有不伤及气【血者,又何能言其为实证。所以先生说:「治血证以降逆为本,不可独持苦寒泄热,恐其邪热不净,留阻为瘀,此乃寒则涩而不流,温则消而去之之理。」先生治病,必详审病情,细别标本,升降补泻,常兼顾并用。标本皆虚者,当补』标本皆实者,宜泻。其有标实而本虚或标虚而本实者,必须详审细察,权衡急缓,或舍标从本,或舍本从标。先生日:「几降者,必先升,但升者不使过高,降者宜求其缓。降其蕴邪,驱其滞热,升其不足,以补其正,斯为得之。」先生认为升降宜适度,若升之太过,易使其虚热上越,而致跌仆晕厥。久病虚弱者,用通降法时尤应注意使其缓和稳妥为要,防其病去正伤。先生说;「若久病正气大虚,当须用补,但因内蕴积滞,攻补不易,必须审察标本虚实,采用兼顾并筹之法,灵活运用,多能取效。』随先生学习时,每见重病,正虚邪实,攻补两难,他医束手,先生屡用此法,速取趣效。
四十一
简介
汪逢春先生(1882~1948),名朝甲,号风椿,苏州人,吴门望族也。悬壶北京五十年。先生博学多才,善书能文,勤学苦读,毅力过人。受业于昊中名医艾步蟾老先生之门。精究医学,焚膏继咎,三更不辍,泊卒业,复博览群籍,虚怀深求,壮岁游京,述职法曹……先生诊疾论病,循规前哲,而应乎气候方土体质,诚谓法古而不泥于古也。每有奇变百出之病,他医束手者,先生则临之自若,手挥目送,条理井然,处方治病,辄取奇效。一九三七至一九四0年,我随先生学习,先生论病处方,每多撮录,兼参以己见,次日先生必亲自圈阅批点。关键之处,多浓笔重点。
卷一
如一次治一妇人妊娠三月,患疾喘咳,首方以苏子、莱菔子、杏仁、贝母、枇杷叶等宣肺化痰降逆之品。汪老看后批之日:「苏子降逆力强,胎儿受伤,甚则引起堕坠;莱菔子昧辛性烈,弱人尚不可用,况孕妇乎?」又一次,一猩红热病人,我处方中用了薄荷,饪老批之日;「温疹乃热郁于内,一涌即发,发则无以制止,方中何以还用薄荷?恐其不速耶?」并告诫道:「脉数有力,斑出深紫,高热心烦,咽红肿痛,皆是发出之极矣,切不可再行发之,只宜清气凉营,以缓其速。」先生每于望朔之日,便令组织同砚小集,受课之余,互相研讨,凡《内》、《难》、《伤寒》、《金匮》等书,皆要求次第理渣。且时于节假之日,携渚弟子,登北海琼岛,假揽翠轩(洼。北海白塔之饭店),杯酒言欢,讲授诸书}或共载一舟荡漾于太渣池(北海)中,l师生同游,其乐无穷。
先生每日患者盈门,活人无算。对湿温伤寒尤有心得,誉为京都四大名医之一。我随汪老学习,结合自已临床体会,将汪老治疗湿温病的经验总结为十法,以体现其学术观点。
一)芳香宣化法(上焦)暑湿之邪迫于外,湿热秽浊蕴于中,头晕身热,漾漾泛恶,舌苔白腻而滑,胸中气塞,脘闷咳嗽,周身酸沉乏力,小溲黄赤,湿热初起之证,宜芳香宣化法。
鲜佩兰5克(后下),鲜菖蒲5克,大豆卷10克,鲜藿香5克(后下),嫩前胡3克,川郁金6克,自蒺藜、姜竹茹各10克,制厚朴6克,川黄连、通草各3克。